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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銘禮無聲罵一句,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道:「別價二叔,去我那坐坐。我那有上好的『武陵春』,再讓你侄媳婦下廚做幾個小菜,咱爺倆好好喝一盅。」
一聽這話,文彥韜便放緩了腳步,呵呵笑道:「你不早說。」便跟著文銘禮一道去了他的跨院。
兩人到炕上一坐下,文銘禮果然拿出了上好地武陵春,再讓媳婦親手做了七八個可口菜餚,叔侄兩人便吃喝起來。
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之後,兩人之間的氣氛便融洽了許多,文彥韜叼著根雞爪支腿坐著,面頰微紅的笑道:「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!說吧!什麼事兒?」
文銘禮給他滿上酒,嘿嘿笑道:「小侄這兒有些閒散銀子,想讓叔叔幫著在楚國買處宅子、再置些田產什麼的……」
文彥韜警惕的看他一眼,含糊道:「說什麼呢,聽不懂。」
文銘禮咯咯一笑道:「叔、憑著咱兩家這關係。還有啥好瞞的。您在南楚置得那些個產業,俺嬸子早就跟你侄兒媳婦說了。」
文彥韜心中惱火道:『這倒霉媳婦!』但也不好再裝傻,點點頭道:「確實置了些田產,萬一事有不諧,總不能坐以待斃不是。」
文銘禮給他端杯酒,笑道:「天不助人人自助,狡兔三窟。無可厚非,現在小侄也想再安個家。還請叔叔襄助一二。」說著憤憤道:「都是一個爹生一個娘樣地,憑什麼把大哥送到東都去避難,卻把我留下受難!」
文彥韜喝下那盅酒,尋思片刻,才狠狠點頭道:「也好,到時候咱爺倆也好有個照應。」便與文銘禮小聲合計起一旦萬一的出逃路線。
……
再說秦雷離了三公街,車隊便迤邐往清河園趕回。
自從丑時離了家。還沒得空歇息下呢。此時算是把一天的營生都做完了,他也終於可以放鬆心情,好好歇歇了。
但事與願違,即使把身子全躺在舒適的軟座上,再把車廂內地燈光也熄滅了,他依然無法合上眼……頸上地那道劃痕仍舊火辣辣的疼,這一點點地疼痛讓他的頭腦一直清醒無比。
雙目如炬地盯著車頂,今日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盤旋。從那裘先生被釘死在門上、到文夫人瘋虎一般撲向自己、再到文彥博如痴似顛的模樣,每一個畫面都栩栩如生、每一個人物都面目猙獰,讓他不禁問自己……我是不是個面目猙獰的惡棍呢?
想到這,他突然幽幽問道:「我是個好人嗎?」
車廂角落裡安靜對坐著的石敢和沈冰兩個面面相覷,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。秦雷又重複問一遍:「孤是好人嗎?」
兩人心道,看來裝聾作啞是不行了。石敢輕聲答道:「算是吧……」沈冰勉強答道:「至少不算壞人……」
秦雷呵呵一笑。雙手枕在腦後,喃喃道:「我曾經以為我不是好人,但今天才發現,做壞事時還會有罪惡感。」
石敢咽口唾沫道:「那就既不算好人、也不算壞人,是……」卻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他。一邊的沈冰乾脆閉上嘴,免得引火上身。
秦雷尋思片刻,笑道:「算是鳥人吧!」
「什麼是鳥人?」石敢奇怪問道:「屬下還想說是中人呢。」
秦雷哈哈笑著坐起身來,示意沈冰把燈點著,對石敢笑道:「既不算好人、也不算壞人,這樣的人就是鳥人。孤就是一個鳥人。」心中豁達道:『也顧不了那麼多了。活在這世上,哪有那麼多地是非對錯?對自己人好、對老百姓好就行了。至於別的,管我鳥事。』
自認了鳥人之後,面上的惆悵盡去,心情也開朗起來,對沈冰神采奕奕道:「那個帳房先生是有大功的,他怎麼就知道裘先生穿著文夫人的肚兜呢?」
沈冰見王爺心情大好,不由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:「他是裘先生的遠房表弟,與他最是相好,一起泡湯子的時候看到地。」
秦雷頷首笑道:「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……」
沈冰點頭道:「淫人妻女者不得好死。」
「對於一位諜報頭子來說,過於善良不是件好事情。」秦雷淡淡笑道。
沈冰面色一黯,他知道王爺的話是有所指的——在問出所有口供後,他放掉了那個帳房先生。雙膝跪倒在秦雷面前,俯首輕聲道:「因為屬下之前曾經答應他,只要全部從實招來,便可以饒他不死,並將他全家送到齊國去躲避文家的追殺,所以……」
「所以你就要言出必踐、所以你就敢偷偷將他全家送出中都城去……」秦雷面色有些難看,好在聲音還算平穩:「就算你想做個好人,難道不會等我回來了再去做嗎?」
「可是……一旦事發,文彥博追究下來的話,他們家就完了。」沈冰叩首小聲道。
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五六章 京都變奏曲之序章
「昏聵,他們重要還是正事重要?」秦雷惱火問道。
「正事重要。」沈冰毫不猶豫道。
秦雷翻白眼問道:「那你還敢如此?若是被文彥博察覺,他定然會猜到我早有圖謀,怎能如此輕易上當?」說著輕輕一拍桌子道:「告訴你沈冰,咱倆熟歸熟,老子殺起熟來也是好樣的!」雖然說的嚇人,但聲音還帶著幾分戲謔、讓沈冰不至於嚇掉了魂。
沈冰跟秦雷日久,自然知道,王爺打人罵人,說明他對這人還是有期盼的,屬於恨鐵不成鋼那種類型。若什麼時候王爺不打不罵跟你論感情了,就說明他對你沒指望了,那才是壞事的時候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