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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雷知道自己眉宇間的離別之意瞞不過蕙質蘭心地小妹,不好意思的乾笑一聲。解釋道:「哥哥假假也是咱們宗正府的大宗正。這快入冬的節骨眼上,確實有些忙。」
永福點點頭。勉強笑道:「哥哥直須忙,不用顧及小妹,有詩韻姐姐、若蘭姐姐陪著,小妹不會悶的。」
秦雷會哄假生氣的永福,卻不會哄真傷心地妹妹,只能坐在那一個勁的撓頭,午後陽光照進房裡,許許多多纖毫畢現的細小灰塵,被秦雷劇烈的動作帶動著四處飛散。給房裡增添了許多紛亂的意味。
良久,泥塑般靠在床沿上的永福,突然輕聲嘆道:「活著真的很麻煩……」
秦雷聽了,眉頭又一次皺起,霍得起身坐在永福床邊,直直望著妹妹有些呆滯的大眼睛,等她把視線集中在他的雙眼上時,秦雷才沉聲道:「好妹妹,你知道嗎?人活著不僅很煩,還很苦、很累、很無奈、很傷心、很沮喪、很羞恥、很悲哀……」
感覺自己的語氣過重,長嘆口氣,柔聲道:「想一想我們地祖母文莊太后,她老人家九歲喪父、十一歲喪母,十三歲進宮服侍先帝,二十七歲喪子,五十八歲先帝駕崩,隨後又喪失兩個兒子,僅剩下父皇一人,整個皇室處於風雨飄搖之中,甚至大秦都有隨時覆滅地可能。她一定悲傷過,一定沮喪過,但她老人家說活著真煩了麼?沒有!她老人家笑納了老天給她的不公與折磨,為了自己地目標,或者說是理想,全力以赴,奮起抗爭。這才有了你我的今天,才有了這趟溫泉宮之行。」永福湖水般的眸子終於泛起了波光,顯然她聽進去了。不得不承認,秦雷上綱上線的本事確實已經爐火純青了。
秦雷心中一喜,又加把勁,提高聲音道:「我敢說,如果不以為自己的病能治好,自己還有未來的話,你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。你會享受每一天,感激每一天,不會被任何煩惱所羈絆的。」永福身體如遭雷擊,微微一顫後,終於緩緩點頭,淚水又一次滑落下來。
秦雷輕輕將永福攬入懷裡,在她耳邊輕聲道:「小妹,你才十五歲,美好的人聲才剛起了個頭,甚至還不知道什麼是人生,這種時候怎能隨隨便便否定它呢?答應我,好好活,有意義的活著,等到明白什麼是生活,再來對它下定語,好嗎?」
蜷縮在秦雷懷裡的永福,哭泣著點了點頭。
第五卷 帝王將相 第二五零章 京山難民營
大秦軍隊由御禁邊衛四大體系構築而成。其中邊軍分布在大秦兩條綿長的邊境線上,守御邊陲;衛軍駐紮在各省各府,保衛地方;御林軍駐紮在中都城內,保衛皇帝與皇城;禁軍則是朝廷南征北討的主力,隨著委任的大將征戰八方,若是和平時期,便會駐守京畿地區,從四面八方拱衛著中都城。
其中天策軍駐紮在中都城正東五十里的河東大營,破虜軍駐紮在中都城東南六十里的河西大營,鷹揚軍在正南的岳山大營、鐵甲軍在東南的彭州大營,虎賁軍在東北的北河大營,龍驤軍在西北邊的西河大營;神武軍在正西邊的西川大營。再加上駐紮在京城的御林軍,便組成了今日的禁軍八大軍。
但在一百年前,八大軍可不是這麼排的,御林軍乃是單列的,要不也不會叫御禁邊衛。那時候八大軍里還有一支叫宗正府兵的,且在建國後很多年內,一直占據著天下第一強軍的寶座,為大秦贏得了無數勝利,以及崇高的榮譽,讓另外七支軍隊甘拜下風。
這支令列強聞風喪膽的鐵軍,當時就駐紮在中都城西南五十里的京山大營。
無奈事易時移,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,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後,除了十七年前的曇花一現,曾經大名鼎鼎的宗正府兵,早已不知去了哪裡,但他們曾經駐紮過的京山大營卻依然熱鬧……
……
風景秀麗的京山腳下,有一大片連綿望不到邊地房屋。這些房屋全部方方正正,每一棟都五丈長、兩丈寬,似乎本來是整整齊齊的。但禁不起風吹雨打,歲月侵蝕,許多房子已經倒塌了,即使是沒倒的那些,也已經破破爛爛、搖搖欲墜了。若非被一些圓木支撐著牆壁,怕也是撐不住的。
那些被圓木支著的破屋外都圍著或是整齊、或是稀疏的籬笆。顯示著主人對它的占有。院子裡地地上,爬著些南瓜、冬瓜之類好養活的瓜菜,偶爾也有兩隻瘦骨嶙峋地看家狗,無精打采地打量著從西邊山路上過來的不速之客,許是餓得,許是家裡根本沒什麼好偷的,這些狗根本懶得吠一聲。且在那些人走得更近些時,掉頭跑掉了。顯然,它們認為自己才是這個家裡最值得賊惦記的東西。
一位身罩黑色斗篷、面容俊朗的年輕人,在一隊黑甲騎士地護衛下,踩著泥濘不堪的道路,緩緩進了這片難民窟一樣的地方。
看著隨處可見的糞便垃圾、騎士們不得不拉下護面,抵禦這噁心的臭氣。雖然這與襄陽湖水寨外那沖天屍臭相比,根本算不得什麼。但總會讓他們聯想起那個味道,進而想到那段不愉快的經歷,所以還是不聞為妙。
他們的頭領,那位俊朗年輕人卻仿佛對此無動於衷,仍舊面色冷峻的注視著周圍地一切。好吧!他承認。他用了某位紅顏知己特製的藥膏,根本聞不到這臭味。
這裡似乎被某些逃荒進京的流民占據了,而且這些人過的極端不好。剛要對這一切失去興趣,年輕人卻發現一邊的土牆上有些不尋常的痕跡,抬起馬鞭指了指,一個騎士便翻身下馬,根本不顧忌濺起地黑泥把鋥亮的盔甲弄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