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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雷微帶歉意地望他一眼,拱手輕聲道:「請大人暫緩些日子吧!」無論雙方立場如何,他都很佩服這位為了避免大秦財政崩潰而殫精竭慮的憔悴老者,自然也不忍心與他耍狠使橫。
但要秦雷答應繳稅也是萬萬不可能的,南方遭了那麼大的人禍,按說免稅三年都是應該地。不然怎麼恢復生產啊?可文彥博居然堅持要南方如期繳稅,秦雷又管不著戶部、更管不著丞相府。只好施展『拖』字訣,拖得一段是一段,爭取一年不交稅,起碼也要賴掉半年的。
田憫農也不怕秦雷,話說人窮瘋了的時候,真地是天不怕地不怕,他還巴不得秦雷把自個打殘了。好扔了這堆爛攤子,回家修養去呢。所以即使五殿下極為罕見的低聲下氣,他也依舊不鬆口,微微提高嗓音道:「南方地情況微臣也做過些了解,已經恢復得很好了……單單收些田戶稅,應該承受得起了。」
秦雷心中微微著惱,耐著性子道:「田大人,若是把南方百姓米缸里的每一粒糧食都搜刮出來。確實可以交上稅,但你讓百姓如何度春荒?若是吃不上飯,餓死人不說,定會大大影響春播麥收,也耽誤了你田大人的春稅不是!」他久居人上,早就養成了惟我獨尊的性子。對下面人地耐性始終是有限地。
聽到隆威郡王語氣中地尖酸之意,田憫農老臉漲地通紅,顫聲道:「王爺明鑑,若非實在等米下鍋,卑職何苦要逼迫二省民眾?可邊軍俸祿不能再拖欠了,再拖……是要生變得。」
一邊的李清也出言幫腔道:「是呀陛下,邊軍將士身負保土衛國之重任,可不能寒了他們的心啊!」
大殿裡百官心道:『好嘛!不能寒了他們的心,卻可以隨便寒我們的心啊?這也不商量下。就默認又給我們停薪了。還讓不讓人活了?』但經過去年的困難時期,他們也知道國庫確實沒錢。只好先這麼地了,反正大夥也不指著這點俸祿過日子。
秦雷見兩大尚書一起朝自己開火,一翻白眼道:「好吧!你們去收吧!」心道:『收上來才怪呢。』卻是有用上了耍賴大法。
每次議到這兒,總會出現僵局,昭武帝都習慣了,便適時出言和稀泥道:「朝廷和地方上各有各的難出,不好統一啊!」一句話定調:別爭了,都沒什麼錯,屬於朝廷內部矛盾,可以協商嘛!
三人只好拱手道:「請陛下訓示。」
昭武帝微微頷首道:「既然是內部矛盾,處理起來需得慎重。這樣吧!兵部回去合計一下,給個最低地需求數目;南方兩省呢,也緊巴緊巴,給個最高的支付數目。若是還不夠的話,戶部想想轍補上吧!」
所謂『行家一出手,便知道有沒有』,昭武帝不愧是十七年的泥瓦匠出身,和稀泥功夫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,這番言論看似很有道理,各方利益都算照顧到了。但實際上毛作用也沒有,到最後一定是給得嫌多、要得嫌少,奉命補充的說沒有,大夥還得繼續吵。
但此時三人都覺得還不錯,拱手齊聲道:「陛下聖明。」秦雷之所以覺得不錯,是因為吵架也是一種『拖』,只要能拖下去,吵一年才好呢。而田憫農也不想過於得罪五殿下,再說他只是個補充地,人家正主還沒掐架,他有什麼好急的。
至於李清,這傢伙覺得昭武帝說得很有道理,已經開始盤算該要多少合適了,卻弄不明白這背後的貓膩。
待三人退下,一直沉默不語的武勇郡王出班拱手道:「啟奏陛下,臣的假期已盡,特來向陛下辭行。」
昭武帝聞言面色微微一沉,淡淡道:「許了,什麼時候走?」
「臣已經與皇祖母辭別,待下朝後立時便走。」
昭武帝稍吃一驚,但很快又耷拉下眼皮,揮手道:「雨田替朕送送他,退朝吧!」
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五一章 送別叉插
長亭外、古道邊、荒草一片片。天蒼蒼、野茫茫、秦雷奉旨送兄長。
老大還是一身錦繡戰袍,足踏履雲靴,腰系蠻獅帶,威風凜凜如天神降臨。但他臉上卻寫滿了憂慮之情:「兄弟,朝廷真要變天了嗎?」
秦雷甚至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,就這麼跟著老大到了長亭外,聞言神色複雜地點點頭,故作輕鬆道:「大哥不是向來不喜過問這些嗎?」
狼眉一挑,秦靂沉聲道:「只要不影響到兵事,我不會過問的……」
秦雷雙手籠於袖中,微微皺眉問道:「莫非邊關吃緊?」
秦靂點點頭,沉聲道:「從去年秋里開始,齊國的日子益發好過了。他們邊軍的欠餉已經基本還清,裝具兵器也在漸次更新,士氣越來越高,奪回九州的呼聲也甚囂塵上。」
這不是什麼新聞,秦雷的諜報司有更詳細的報導,但聽一位領兵大將說起來,自然格外的真切。「但我們大秦呢?居然開始欠餉了!今年該更換置備的一批武器軍馬,也全然沒了動靜。我原本不打算回來過年的,可擔心龍驤軍的軍餉,不得不會回來跟兵部蘑菇,直到昨天才拿到批條。」
秦靂的表情越來越嚴肅,聲音也冷峻起來:「此消彼長間,雙方的實力對比也悄然發生變化,若是這種狀況再持續下去,不用一年。戰火必將重燃。」
秦雷心中微一盤算,輕聲道:「大哥說的是……明年開春便有戰事?」
秦靂搖頭道:「這不好說,現在主動權在趙無咎手裡,人家愛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……」喟嘆一聲道:「想我大秦開國兩百年,何曾如這些年一般暗弱!」說完狠狠一掌擊在廊柱上,震落無數灰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