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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還有這酒?」秦霸歡喜異常道:「這可是好東西啊!尋常酒店可沒有,你們從哪弄到的?多少錢一壇?」所謂特供,是供給特定人群,讓大多數人享受不到的意思。
「尋常價格。」小二笑道:「這是王府特意送到各家酒店地,說今兒是諸位軍爺的大日子,讓我們每桌送兩壇。」這時外面有人叫『小二』,那小二趕緊高聲應下,朝包廂里哈腰笑道:「三位慢用。」說完弓身退下,繼續忙活去了。
……
秦霸迫不及待的拍去泥封,貪婪地問問味,由衷贊道:「神仙佳釀啊!」說完倒上三碗,三人一碰道:「為了一起扛槍的日子。」便仰頭幹了。
飲了一陣,秦霸又倒上三碗道:「為了都能從去年活到今年。」三人的面色頓時黯淡下來,他們當初所在的大隊,是尖刀部隊,著實打了幾次硬仗血戰,戰前滿編一千人,能僥倖活到現在的,只有不到三百人。
換言之,在那場持續半年的戰爭中,他們大隊陣亡了大隊長以下的七百餘名將士……
一想到那些先去地袍澤們,三人便如鯁在喉,悶悶地喝了這一個。
看著兩個老弟都表情難過,秦霸沉聲勸道:「我們得高興,得好好過,好好活,把……」說話間想起了洛水原上的那個陷馬坑,想起了被亂箭射死地秦亢,自己先控制不住,吧嗒吧嗒的先掉下淚珠子來:「他們的遺憾都補上!」
他這一哭不要緊,也勾得秦俅吭哧吭哧哭起來,就連平時感情不外露的秦頊也低頭抹淚。
三個人哭一陣,喝一陣,再哭一陣、再喝一陣。喝空了一壇,又把第二壇喝得只剩了最後三碗。
秦霸高高舉起最後一碗道:「為了明天各奔東西,弟兄們保重啊!」
「大哥保重!」三人一齊飲了,抱頭痛哭一陣,便各奔東西去了……
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六一八章 周維公
白樂天有詩云:『人間四月芳菲盡,山寺桃花始盛開。』
中都的四月天,已是繁華落盡、綠蔭如墨,人們聚集在茶肆中、樹蔭下,一邊吃茶喝水,一邊興致勃勃的討論著最近的大事小情。但小老百姓能知道啥?無非是人云亦云罷了。就像行在大海上的小舢板,只能看到高高捲起的波濤,卻感覺不到隱藏在水下的暗潮洶湧。
其實與跌宕的欺負的昭武末年比起來,這些日子實在是平淡無奇,能稱得上波瀾的,無過於太尉府、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,四部會審虎牢關失守一案了。
這件事著實曾令中都百姓怒不可遏、以至於上萬人圍住太尉府和皇甫家,辱罵討伐長達如日,但那已是去歲的事情了。而今隨著大秦軍隊反敗為勝,失地盡收,百姓一高興,再沒有去年那種恨不得『食其肉,噬其髓』的怨氣了。
現在之所以持續關注、保持熱議,很大程度上,不過是給平淡無奇的生活找點調劑,想看看熱鬧罷了。
這會審確實是有些看點的,譬如說看李太尉如何審理自己的堂弟……按說有這種親戚關係,太尉大人應該是迴避的,但朝中那些熟讀律法的大人們,偏偏選擇無人提出異議,好像篤定他會公正嚴明一般。
再譬如說,當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況,能讓兩位久經沙場的老將,不殺一人、不打一仗。便拱手讓出好不容易奪下地虎牢雄關。
……
就在京都百姓紛紛的議論聲中,對相關犯官的審訊開始了,這一天是天佑元年四月初九,歷史會銘記這個日子。
在森嚴肅穆的大理寺大堂上,立著兩排凶神惡煞的皂衣衙役,在『公正嚴明』的大匾下,按尊卑坐著太師太尉李渾、刑部尚書魏箏義。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辟延,但主審的卻是官職最低地大理寺卿周維公……這沒什麼好奇怪的。大理寺本來就是審理官員犯罪地地方。
眼下堂中眾人的目光,都聚集在周寺卿手中那方四寸驚堂木上,只等他高高舉起、重重落下,便開始這堂背景複雜的審訊。
周維公的右手按在醒木上,面容嚴肅沉穩,但心中卻又是一番別樣的思緒……
他剛上任不到一年時間,原先的大理寺卿是有著『文黨死忠』美譽的曲岩曲大人。前年文彥博倒台。昭武帝並沒有株連太多人,只是把曲岩這樣過於礙眼地傢伙攆出朝堂而已,用的名義也不是『結黨營私』,而是『貪瀆受賄』這件屢試不爽的利器。
身為左少卿的周維公自然順理成章的接任。但有道是『蛇鼠一窩』,正卿有問題,少卿能幹淨到哪去呢?是以周大人一直惶惶不可終日,擔心哪天也被扣上相同的帽子,追隨曲岩而去。
便在憂心忡忡中煎熬著。直到皇帝東狩,素來仁慈的太子爺登了基,周大人這才長長緩了口氣。是以從內心講,周維公是感激天佑帝的,也想著把這件看似無奇地差事辦利索了,也好上報天恩。下對百官,為將來的仕途加碼。
但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,打亂了周大人的如意算盤,讓他終於清晰明白,自己面對的不是一樁普通的官員瀆職案件,而是一齊有預謀、有計劃地政治事件……
……
事情還要昨天傍晚說起,身為此案的欽命主審官,他按例要進宮面覲皇帝,匯報一下準備工作,請示一下上級精神。這並沒什麼稀奇的。
但這是皇帝第一次單獨召見他。意義非凡啊!因此周大人的心情還是很激動的。跟著引路的太監到了御書房。周維公終於見到了溫潤如玉的天佑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