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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撞開……」石敢看王爺一眼,見他一臉的不耐煩,趕緊沉聲命令道。
不一會兒,一根粗大地攻城錘便被推了過來,十來個強壯的木撞兵呼喝著號子,僅僅兩下,便將朱漆金釘、高大堅固的相府大門整扇撞了下來。只聽『轟隆』一聲。還將幾個躲避不及的護院壓在了下面。
見大門洞開,黑甲騎兵們潮水般的湧進去,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馬刀、一邊高喝道:「投降不殺!反抗必死!」
院子裡的文府護衛被圍了一整天,本來以為必遭屠戮,便抄起刀槍要拼個魚死網破。此時聽到這『投降不殺』地口號,那股子垂死掙扎的勁頭頓時消弭無形。很多人直接丟下手中刀槍,抱頭跪在地上祈求活命。這種軟弱的傳染速度要快於任何一種疾病,不一會兒。幾百護院便悉數繳了械,在騎兵的監視下到長街上列隊。
秦雷在門房裡冷眼看著瑟縮而出的文府護院,將手中馬鞭捏得變了形。
石敢見他這樣,知道王爺是在強抑著殺意,不由輕聲問道:「王爺,若是實在不痛快的話。就把他們都斬了吧!反正咱們是報仇,想必沒人說什麼。」
秦雷輕笑一聲道:「古人云:『要像鳥兒愛惜羽毛一樣,愛惜自己的名聲,這樣的人才能成功。』」
石敢心道:『這古人說話可夠通俗地。』卻也明白王爺不願給中都民眾留下個『殘忍嗜殺』的壞印象。
兵士們嚴格的遵守著事先宣布的紀律,有條不紊的搜索著每一間房屋,將僕役丫鬟、文家老小,統統攆到院子裡站定。這其中有文家潑婦無賴撒潑打滾、均被黑衣衛毫不手軟的射殺在當場。
他們只接到『投降者活、抵抗者死』地命令,任何過激行為都會被理解成『抵抗』,受到極端嚴厲的懲罰。
血淋淋的場面讓文家上下寒了膽,都老老實實的在前院集合。再沒一個敢輕舉妄動的了。
有軍官捧著一本名冊。站在眾人面前大聲道:「凡點到名字者,出列應到。其餘人不得喧譁。」便開始把文氏一族按照輩分,開始點名。
看手下控制住局勢,秦雷便帶著石敢,徑直向後花園行去。就在不久以前,他曾經光顧過這裡,是以還算得上輕車熟路。
在假山與跨院中穿行一刻鐘,便到了相府最中心處的院子內。還沒有仔細打量一國宰相的住處,就見一道白影從後院射出,兔起鶻落間,便已經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了。
黑衣衛們頓時如臨大敵,將王爺緊緊包圍在中間,唯恐昨日的悲劇重演。秦雷卻不擔心,把視線從白影消失的地方收回,輕聲道:「你看那是誰?」
「像是…樂先生……」石敢不待確定道。
秦雷嘿嘿一笑:「一般來說,穿白衣夜行地人,除了傻子,就是樂布衣這個瘋子。」
石敢苦笑一下,沒有作聲,擺手讓黑衣衛查看四周。不一會兒,便有衛士回報,除了文彥博之外一切正常。
石敢瞪眼道:「難道文彥博不正常?」
報信地黑衣衛指了指後院,賠笑道:「您可以去看看,絕稱不上正常。」
秦雷聞言輕聲道:「看看去。」緊了緊身上的大氅,當先往後院走去,石敢趕緊帶人跟上。
還沒走到月門洞,便聽著院中有嗚咽低沉的樂器聲傳來,曲聲如泣似訴、哀怨淒楚。在永福和詩韻的薰陶下,秦雷也是個懂音樂的人了。
他駐足聽著這曲子,一時有如看到一位被迫和親地美麗公主。臨流梳妝、顧影自憐,不由泛起淡淡鄉愁;一時又似乎看到一位深宮重院中不幸的后妃,失去了愛情和自由,只能坐看宮花零落、隨水流逝的景象,便像看著自己青春空逝般的痛苦與悲哀。
這曲子充滿了淒涼悲愁的氣氛。便如暮春柳色掩映畫樓,讓人不由泛起春愁鎖閉、美人遲暮之感。
秦雷終於忍不住邁步穿過月門洞,只見後院蒼松下。一個渾身泥土、白髮散亂的老者,正倚著座孤零零的墳頭吹塤。那曲子便是由老者手中鵝蛋般大小地陶塤吹出。
秦雷一伙人走進來。老者也不抬頭,兀自嗚嗚咽咽地吹著手中地塤。借著月光,秦雷上下打量老者一番,忍不住咋舌笑道:「月亮底下倚個墳頭吹簫,丞相大人真是好興致啊!」
這衣衫不整、髒了吧唧的老頭正是文彥博,他本來穿的挺起整的,還特意洗了個澡。可誰成想鬼谷子突然插隊進來。把他蹂躪成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樣子,再想洗澡換衣裳卻已經來不及了。
老頭索性放開了,捋了捋沾著泥巴的花白鬍子,將那陶塤擱下,斜眼看了秦雷一下,冷笑一聲道:「秦雨田,看到老夫這樣,你是不是很得意啊?」
秦雷聳聳肩膀。清淡道:「感覺有些悲哀,所謂虎死雄風在,堂堂一國宰相不該如此……齷齪。」
文彥博聞言哈哈笑道:「秦小五,你莫要小人得意,有道是『常將冷眼觀螃蟹、看你橫行到幾時。』豈不知今天的老夫,就是明天地你!」
秦雷無所謂地撇嘴笑道:「是嗎?可惜你這一雙圓溜溜的冷眼。很快就要變成死眼。無論孤王下場如何,你都看不見了。」
文彥博一時語塞,從懷裡摸出個銀酒壺,喝一口咂咂嘴道:「不錯,無論如何,老夫都要早死在你前頭了。你的下場如何,干我鳥事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