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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伯賞別離一通大笑,便要與秦雷對立起來。無論秦雷說什麼,他都會拍案而起,痛斥秦雷挑撥離間,接著便會拂袖而去。然而秦雷一嗓子亂嚎,便擊破了他故意營造的氣氛。經過這一緩和。雙方之間便對立不起來,談話才成為可能。
伯賞老元帥這才兀然發覺。自從開始較勁後,自己的情緒便一直被秦雷左右,幾次變招都沒有擺脫這種情況。不由由衷道:「老夫也是越來越欣賞王爺了。確實比那狗日的李四亥強一萬倍。」
秦雷剛有些高興,沒想到老頭下一句便跟上了:「殿下年庚幾許?陛下指婚了麼?」
秦雷有些吃不准,小聲道:「還有四十天就十八了。雖然沒有未婚妻,但是已經有心上人了。」他卻是個無賴角色,死活不給老頭任何話頭。
沒想到伯賞老元帥也是個老不休。他不以為意道:「心上人不算,有幾個能娶到心上人的。那就等於沒有。不如老夫主動去找李渾老頭退婚,把我那賽月許配給王爺如何?」
秦雷心道,就你把那小辣椒當寶貝。面色愁苦道:「小王觀令愛為人剛烈貞潔,對四亥兄弟那是情比金堅,若是退婚的話,恐怕……」
老元帥捋著鬍子哈哈大笑道:「老夫與你開玩笑得,還真以為我那寶貝女兒嫁不出去了?」
秦雷額頭冒汗。這些老東西果然是不吃虧,輸了一陣就一定要扳回來,他訕訕笑道:「那算小王自作多情。」
見秦雷服了軟,老元帥長舒一口氣道:「方才一場大笑,卻是老夫幾個月來笑得最歡實地一次。」秦雷為何而來,他怎會不清楚。
伯賞元帥有些蕭索地望向秦雷。輕聲道:「願意聽老頭子囉嗦幾句嗎?」
秦雷感到老元帥已經接受自己,鄭重點頭道:「小王洗耳恭聽。」
伯賞元帥招招手,對秦雷輕聲道:「來,這邊坐,坐到老夫便上來。」他地面色說不出地古怪,像是已經沉浸在某種情緒中。
秦雷絲毫不覺得受到不敬,搬起胡凳,坐在了老元帥右手邊。伯賞別離從案下摸出一壇烈酒,拍去泥封,滿上。端起來。對虛空敬一下。灑在地上。
然後又給秦雷滿上,秦雷也學著老帥地樣子。敬了虛空一碗,同樣灑在地上。
伯賞元帥呵呵地笑了,蒼聲道:「殿下,陪老頭子喝酒。」不是請求,而是要求。
秦雷點點頭,又拿過一個碗,都倒上酒。兩人便一人拿起一碗對飲起來。
不知飲了多少碗,不知喝乾多少壇。老元帥那蒼涼地聲音終於在大帳里響起。
「殿下,你可知方才我們敬的是何人?」
秦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便默默地聽著。
「那是一十七年前,為了把南楚地狗雜種趕出我們大秦,而犧牲的十八萬大秦子弟兵啊!那裡有我的兒子、有我的兄長,還有我的父親。」老元帥沒有一絲表情地望著秦雷,不容質疑道:「所以你該敬這杯酒!」
秦雷也毫不猶豫道:「我該敬這杯酒!」
老元帥卻不領情,鬚髮皆張,怒目而視道:「你知道這十八萬人,是怎麼死的嗎?」
「不是戰死的嗎?」
伯賞別離輕蔑笑道:「就憑南楚那些水鴨子,上了岸那裡是我大秦男兒地對手。」
秦雷便不再說話,靜靜地等著下文。
伯賞別離緊緊握住手中劍柄,嘶聲咆哮道:「是餓死的!你知道嗎?是餓死的!!!!」
秦雷確實沒聽說過這段歷史。
伯賞別離完全沉浸在那種悲憤欲絕的情緒中:「我們伯賞家世代為國戍邊,到我父親那一代,已經在這大秦南疆鎮守了八十多年了。從未被敵人踏足過大秦的一寸土地。可是十七年前,你們秦家子弟為了那個皇位把這國家打得七零八落,終於給了別人機會。」
「面對傾巢出動的南楚軍隊,我們卻得不到任何支援,從開戰到最後,沒有得到朝廷哪怕一粒糧食、一根羽箭、一個士卒地支援。就這樣,我們也依然堅守了九個月,才被五倍於己的敵人攻破了大江防線。那時候,大家已經都餓的動不了了。當時陣地上最後一個活人——我的父親,前任鎮南元帥伯賞雲天,也被那諸烈狗賊親手取了頭顱。」
「我父親為了給伯賞家留一線香火,在陣破前把我擊昏,命人送出前線,這才讓我苟延殘喘了下來。你知道當時為什麼不是我的兒子?或者我大哥兒子嗎?」
秦雷心頭被重錘敲過一般,感到呼吸都困難異常。
「你沒猜錯,對,他們都犧牲在前線了。」伯賞別離虎目垂淚道:「正是我們鎮南軍的犧牲,為大秦贏得了寶貴的時間,避免了被圍殲的命運。這才有了最終的反擊。」
「不是他們,就沒有大秦!!!!!」
「十七年來,我懷著滿腔的仇恨,重建了鎮南軍,把他們尋成與虎賁天策媲美地強軍,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揮軍渡過大江,踏平南楚,親手割下諸烈地狗頭。拜祭我那十幾萬弟兄,拜祭我那父兄子弟!」
老元帥徹底陷入癲狂,捧起酒罈,仰頭灌起。直到再也喝不下,才把酒罈狠狠摜在地上,摔個粉碎。沉聲道:「因為對你們秦家失望,我毫不遲疑的倒向李家,指望他們能圓我這個夢想,圓我這個做了十七年地夢!!!!」
老元帥頹然坐下,悲憤道:「可是他們老李家又做了什麼呢?還不是跟你們一樣,爭權奪利,蠅營狗苟。你們這些大秦的敗類!敗類啊!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