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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那位惹得兩人火冒三丈地小爺,此刻卻正悠哉游哉的泛舟江上、倚翠偎紅,實在是好不快活。
這是一艘外觀普通平常,內飾極為奢華地畫舫,四壁用珍貴的沉香木雕琢出精美的圖案,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……話說這種在中土絕跡二百餘年的珍貴地毯,去年冬里突然出現在陶朱街珍玩店中,統共只有兩條,一條被太尉府買走,一條被內府買走。
再看艙里的每一樣物件都極盡奢侈繁華之美,無需做什麼標記,便可篤定悉數出自內府尚寶監,是誰可以像對待自家庫房一般,隨意從內府搬出這些皇帝珍藏呢?當然是管內府的人了,誰管內府?當然是太子了。
「這蘋果甜酒確實不錯,正合本宮地品味。」只聽沈子嵐對面的男子道,聲音如和田玉石一般溫潤。
貌似大秦能稱本宮的男子,只有一人,就是大秦太子殿下。只是不知這位應該在家閉門讀書的太子爺,怎麼會與沈子嵐湊在一起呢?
「太子哥喜歡就好,這東西雖然稀罕,沈家卻可以隨意取用。」沈子嵐吃一口邊上女子遞過來的香蕉,一臉鬱郁道:「想想我倆的際遇,真是不公平啊!」
太子微微笑道:「都是命啊!但有道是『東園桃李花、早發還先萎;遲遲澗畔松,鬱郁含晚翠。』倘若甘羅十二為相,誰知十三便亡;又如呂尚八十垂釣,誰知其能為相?」這也是他日常激勵自己的名言名句名人軼事,是以講起來分外順溜。只是將『澗畔松』、『姜子牙』來比喻這紈絝子,還需要有隨時嘔吐的勇氣。
沈子嵐果然分外受用,聞言開懷笑道:「還是太子哥有學問,您這一說,我心裡頓時就不堵得慌了。」
太子心道:『說了這麼多噁心話,我可堵得慌了。』但這傢伙乃是頂頂重要之人,還需按捺著性子,曲意哄著點。
見太子微笑不語,沈子嵐只道他為人謙虛,也不在意。又吃了一會兒花酒,突然心中忐忑道:「太子哥,您說今天這事兒我怎麼回去交代?」
太子抿一口甜酒,溫和笑道:「小弟無須擔心。沈家不敢怎麼著你,頂多虛張聲勢、嚇唬嚇唬你罷了。」
沈子嵐撓頭道:「可光挨罵也是個頂痛苦地事兒。」
太子雙眼微眯,輕笑道:「傻小子,哥哥我當了七年太子,總結了個經驗,你要不要聽?」
沈子嵐感興趣道:「洗耳恭聽。」
「會鬧地孩子有糖吃,老實的孩子沒得吃。」太子雙目中透射著點點寒光。幽幽道:「哥哥我原先就是太老實了,所以才被一幫兄弟擠兌成這個樣子。」
沈子嵐不是笨人。自然聽懂了太子的意思,緊緊攥著一隻玉手,喃喃道:「鬧?」
「孺子可教。」太子頷首笑道:「從現在開始,你要鬧,鬧得越大越好,到時自然會有人給你糖吃。」說著看一眼內宮方向,冷笑一聲道:「源源不斷的鬧。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糖,讓你吃到膩為止。」
沈子嵐被他說得心尖怏怏,緊緊拳頭道:「太子哥,您說我能得到什麼好處?」
秦霆自信笑道:「九成是進入御林軍,權任校尉銜。」
沈子嵐驚訝道:「您已經得到消息了?」
太子很享受這種驚訝,放下手中地銀杯,呵呵一笑道:「不用得到什麼消息,這是必然的。」又滿臉真誠地望著他道:「這就是我讓你罷考的用意所在。」
沈子嵐『啊』一聲道:「不是說讓我宣布自己地存在嗎?」
太子微微笑道:「這是一個方面。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——你要告訴別人,自己不喜歡文事。有人自然會想:『不喜歡文事?那就試試無事吧!』而沈濰在御林軍威望頗高,若是讓你加入行伍的話,御林軍便是不二選擇。」
聽太子抽絲剝繭的分析,沈子嵐不由讚嘆道:「太子哥真是深謀遠慮啊!太厲害了。」
見沈子嵐完全入了巷。太子微不可查的笑笑,從碟中拿起一片薄如蟬翼的五香熏鹿肉,細細品咂起來,心道:『勝利地果實永遠都是那麼芬芳。』
沈子嵐悶頭尋思半天,突然微微擔心道:「萬一有人說我貪得無厭怎麼辦?」
太子頗為意外地看他一眼,暗道:『竟不是個草包。』但他要得就是那個效果,自然不能讓沈子嵐多想,遂一臉沉痛道:「想想你的犧牲,就算是封王也不能完全補償,所以沒人敢怪你……」說著又故作瀟灑地抿嘴笑道:「即便有人怪。只會讓大人更可憐你。再給你更多的糖……何樂而不為呢?」
沈子嵐這才被說動,狠狠一攥邊上女子的小手。咬牙道:「中,我回去鬧!」疼得那女子面色煞白,卻不敢叫出聲來。他卻是個急性子,說完便將偎著自己的兩個女子推開,朝太子拱手道:「我這就回去鬧。」
太子頷首笑道:「確實要趁早,沈家庭院深深,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傳到旁人耳朵里去呢。」說完便起身相送,看著沈子嵐登上小舟離去,才翩然轉身回艙,對著牡丹屏風笑道:「一切盡在掌握。」
屏風後閃過一人,只見他面色慘白,身形瘦削,乍一看沒有任何特異之處。只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毒蛇般閃爍,泄露著他心中的憤懣與仇恨。竟是那據說已經流亡東都地文家大男文銘義。
「為何不親自去做?你來做的話效果要明顯的多。」文銘義有些惱火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