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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兵用兩手指尖拎著那封帶著濃重汗味的信件,想要遞給小太尉,卻被李恪儉一瞪眼,粗聲道:「念!」
親兵暗叫倒霉,只好不情不願地撕開信封,掏出裡面的信瓤一抖。這才朗聲念道:「山外的大人們:俺給你們磕頭了。俺是京山村的村長,俺們是京山村的村民。這些日子俺們這裡遭了災,先是被響馬搶,又被官軍抓著當壯丁,讓俺們幫他們修營房。俺們尋思著反正秋里農閒了,正好混口飯吃吧!就從了。誰成想昨天后晌那些官軍跑了,俺們本來尋思著這狗日子可算到頭了。誰成想各位大人又把俺們圍了,您老說說,俺們是不是觸了哪尊土地地霉頭了?」
念到這,親兵偷悄悄小太尉,只見他依舊笑吟吟地聽著,這才放心地接著念道:「俺們算是想明白了,這地方不是俺們這種苦哈哈能待得了,所以俺們要搬家。俺們把那些官軍留下的軍糧,再加上俺村裡的土產,全部獻給大人們,求求你們給個機會吧!俺們窮人家的東西少,全村三千多人,最多一天就搬完了。求求你們了,俺們給你們磕頭了。」
「念完了?」李恪儉聽親兵住嘴了,緩緩問道。
親兵趕緊又看一眼,小聲道:「還有落款:京山村村長和他的村民們。」
李恪儉聽完了,呵呵笑著問道:「除了那些吃吃喝喝的,你們村里不產別的嗎?」怕他聽不見,又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搓了搓,做了個點寶鈔地動作。
秦霸撓撓頭,又心疼萬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髒兮兮的破布包。親兵接過去攤開一看,裡面儘是些碎銀子。破銅錢之類的。最多也就是八九兩的樣子。小太尉見了頓覺無趣,揮揮手道:「你們分了喝酒吧!」
親兵聽了嘿嘿笑道:「大帥慷慨!」便把那些銅錢碎銀倒入懷中。再把破布頭丟還給秦霸,秦霸憨憨的接過布頭,一臉無辜地望向中間坐著的李恪儉。
一個傻子能有甚趣味?過了最初地新鮮勁,小太尉便漸覺無趣,揮揮手便要放他離去。卻聽帳外一聲清喝道:「且慢!」李恪儉不悅地循聲望去,只見那羅校尉面色鐵青地從外面進來,拱手沉聲道:「將軍且慢,待卑職問他幾個問題。」
親兵拿了秦霸的銀子,覺得有義務為他說句好話,於是伏在小太尉耳邊輕聲嘀咕道:「定是方才大個子徑直過來沒理他,惱著了。」李恪儉笑著點點頭,一臉和藹道:「俗話說『十聾九啞』,換言之就是九個啞巴全是聾子,羅大人問他有什麼用?還是放他回去吧!咱們今天暫時歇著,明天徑直入營就是。」
羅校尉陰著臉,強笑道:「他那些伴當著實膽小,放下小車便悉數跑回去,只留下他一個。是以只能湊合著問問,好在卑職會些聾啞手勢,用不了多少時間,完了就放他回去。」李恪儉頓時來了興趣,笑道:「想不到羅狀元還是個全才,本帥拭目以待。」
羅校尉點點頭,轉向黃皮巨漢,一隻手指了指山上,另一隻手伸出四指作出個小馬前行狀,便定定地看著他,等他回復。
秦霸撓撓頭,想了半晌才明白,便把兩隻蒲扇般的大手放在胸前,向里刨幾下。
羅校尉兩眼一瞪,伸手指了指秦霸的臉。
秦霸看了,笑咪咪地先伸出九個指頭,又伸出一個指頭比劃比劃。
羅校尉看了臉色一變,又指了指他的胸。
秦霸滿不在乎的笑笑,伸出大手使勁揮了揮,又使勁拍了拍自己的屁股。
羅校尉終於長嘆一口氣,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。
秦霸眉開眼笑得點點頭,又朝上首坐著的小太尉呲牙笑笑,見他點頭,稍一行禮,便轉身轟隆隆的跑掉了。
待他一走,李恪儉便迫不及待地問道:「羅大人快說說,你們方才都比劃些什麼?本帥看著蠻有意思的。」
羅校尉正色道:「將軍,山上都是些烈性的漢子。咱們還是給那些大秦好兒郎留下一線生機吧!」
李恪儉耐煩地揮揮手,催促道:「本帥本來就打算放他們一條生路,快說快說。」
羅校尉這才開始講述方才兩人對地啞謎,一臉無奈道:「末將先問他,我們若是直接衝上去,馬踏聯營會怎樣?」
「他怎麼回答的?」李恪儉饒有興趣問道。
「他說,他們挖了很多地陷馬坑。不怕我們往上沖。」
「你又說了什麼?」李恪儉追問道。
羅校尉唏噓道:「我指著他的臉,瞪眼道:『我們硬要衝上去!』」
「他說呢?」
「他說我們定會『九死一生』。」羅校尉鬱悶道。
李恪儉眯眼道:「好大的膽子啊!」
羅校尉點點頭。沉聲道:「卑職指了指他的胸口,也是說他好大膽子地意思。」
「他怎麼回答的?」李將軍刨根問底道。
羅校尉臉上竟然浮現出讚賞之色,嘆道:「他地回答卻是硬氣的很。」
「本帥記得他先揮了揮手。」李將軍回憶道。
「那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。」羅校尉解釋道。
「那他拍屁股呢?」
「意思是:若我們要去打,他會坐在山上候著,決不含糊。」羅校尉一臉惋惜道:「此人端的是好氣魄。若非又聾又啞,卑職真想把他留下當個先鋒大將。」
小太尉心中嗤笑道:「若他不聾不啞老子就留下了,哪有你的份。」兩人又是一陣唏噓。這才吩咐兵士們各自回營歇息,防備五皇子帶軍從背後突襲,便開始飲酒作樂,等待翌日上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