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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還要從那位在南方呼風喚雨的王爺說起,自從他帶兵北上平亂,好消息便一個接一個,今天收復夷陵府、明日收復當陽府,轉眼又解了襄陽湖水師的圍,再過得幾天。彌勒教逆賊便被包圍在襄樊一帶,平叛指日可待。
那些日子確實有如夢幻般。喜報一封接一封,往往是這邊剛貼上,那邊的又到了,整個荊州府沉浸在一片喜慶振奮的氣氛中。在復興衙門的籌措下,有錢地紛紛捐款捐物,沒錢的就出力氣,加入民夫隊。往前線運送糧秣物資,但求讓鎮南軍將士吃飽吃好,早日光復全境。
人們感到一種希望,前所未有地希望,無論是街頭巷尾,還是茶館酒肆,人們都在大聲議論著戰後如何如何,將來怎樣怎樣。隨著戰事的順利進行,人們的這種期望便更迫切了。
而這一切,都是因為那個男人為大家描繪了一副無限美好的前景。他說到那時,富饒的南方將是一個聲音,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,到那時。所有的門閥家族都可以在大秦抬起頭來,不必自卑於北方,不必擔心自己的東西被人搶奪。
他說到那時,美麗地南方將是百姓的天堂,只要辛勤勞動,就一定有衣穿有飯吃有房住,到那時,再也不必擔心強盜闖入家園,奪走你可憐的一切。
他還說,到那時。南方將在他的帶領下走出南方。走向神州,甚至是神州以外的地方;到那時。南方的士紳將獲得無上榮耀、無盡的財富和更崇高的地位,南方地百姓也能過上更好日子,甚至成為未來的士紳。
所有人都陶醉在他編制的夢中,所有人都熱血沸騰,恨不得立刻大幹一場。所以復興衙門說,大家回家吧!去收夏糧、搶夏耕吧!
雖然那裡還不太平,但只有你們回去,才不會變得盜匪橫行。難民們便收拾起為數不多的幾件行裝,跟著各自府縣的士紳回去了。
所以復興衙門說,百姓需要休養生息,請所有的士紳今年田租全免,明後兩年皆減半時,士紳們在沉默後便答應了。雖然原本他們是想多收些租子,好歹彌補些損失地。
所以復興衙門說,我們為全省的百姓無償提供農具、種子和五十萬頭耕牛……
這種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景象就在南方這片熱土上演,所有人都沉浸其中,甘之如飴,如痴如醉。
這種希望和信心,在秦雷神仙附體,引動天雷天火,大破襄陽城,從而光復南方全境那一刻,達到了頂點。人們對未來的信心前所未有的高漲,據說有沒趕上招標大會的門閥,出一百萬兩收購一個議事資格,據說還有的商量。要知道當初招標大會是一萬七千五百兩一份話事權,而五份話事權,也就是八萬七千五百兩便是一個議事資格。短短兩個月不到,價格竟漲了十幾倍,就這還有價無市。
若是從前,胥老爺子只會驚奇於這位年青王爺的法術,而不會深究內在。但現在他明白,原因無他耳,唯『希望』二字。隆郡王在所有人都失望無助的時候出現了,他繪製了一副藍圖,在這幅圖上,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希望。南方迸發出地強大生機,並不是這位王爺賦予地,而是本來就蘊含在南方這頭病虎的機體內,他不過將其引導出來而已。
沒有人意識到這背後地危機,或者即使意識到了,也被那位強勢的王爺,硬生生抑制住了。南方不是孤立而存在的,只不過戰亂讓它暫時如此而已,它終究還是大秦的一部分,而大秦是由那群北方人執掌的,他們能容忍一個足以挑戰權威的新興勢力出現嗎?顯然是不可能的,所以他們刺殺了秦雷。在他東巡的路上,出動臭名昭著的血殺,配合著某些軍方勢力悍然出手……
這已經是十天前的事情了,那位王爺依然音信全無,九成就是遇害了。於是藍圖變成了畫餅、未來湮沒成泡影,所有人都失去了依靠,連兩省衙門說話都沒有了底氣。他們這才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,都要靠那位不到二十歲地年青王爺雙手托起。現在他不在了,一切變成了空中樓閣,一切都沒有意義起來。
北方反應很快,在隆郡王遇刺的第二天,新的欽差就分別抵達了唐州府和荊州府,宣布接管行督江北山南軍政欽差的權責。讓人不得不佩服北方的吃相。居然如此的不加遮掩!
這兩位欽差一文一武,文的姓文、叫文明義。乃是禮部右侍郎,前來宣撫民心倒是師出有名。武地姓李,叫李一姜,乃是兵部左侍郎,前來視察兵事倒也合情合理。可這兩位一個是文丞相的長子,一個是李太尉地大男,瞎子也能看出兩位大佬對南方的覬覦之意。
這種覬覦顯然是蓄謀已久。兩位欽差到後,先是以兩省督撫對南方民亂有失察之罪為由,把四位督撫送回家中,停職反省,暫時接掌了兩省軍政大權。然後又蠻橫無理的撤換了代表兩省官府的常議,把自己的人安排進入復興衙門議事局,並在參加的第一次議事會上就提請召開議事大會。企圖通過復興衙門對付南方士族的野心昭然若揭。
好在按照復興衙門地程序,從提請到召開需要一個月的時間。就算大部分議事還沒離開府,也不是說開就開的,雙方一陣扯皮,最終把日期定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。
議事大會章程總則第七款第十條規定,未經提前通知所有議事的事宜,不得在議事大會提出或表決。議事大會只討論或表決提前半月以上通知所有議事的事宜,除非過七成議事認為必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