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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王爺如是說,秦玄仩便心一橫。嘶聲道:「這兩個法子都不說話很好。」一句話,便把幾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,只不過那些目光中多是懷疑、質疑甚至是鄙夷。看來除了秦雷之外,大夥對這個地里刨出來地髒老頭,還是無法重視的,都以為他在譁眾取寵呢。
秦玄仩畢竟離了朝堂十幾年了,已經沒了那股子銳氣。見到他們投來的眼神頗為不善。心中不由埋怨自個多事,便要把頭垂下去。卻聽秦雷慢悠悠道:「低下去就別再抬起來了。」這句平平淡淡的話語,卻像一道閃電划過他地心田,心中狂叫道:機會只有一次、錯過不會重來!
一想到這,秦玄仩又重新抬起腦袋無畏地與幾人對視,沉聲道:「這兩個法子一個用時太長、一個太貴,即便王爺不在乎,也會嚴重限制兵營的規模。浪費了這個天賜寶地。」
最年輕地許田忍不住嗤笑道:「秦老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!就建個萬把人的軍營,能用多少石料方磚,那點功夫、那點錢,咱們王爺卻是不在乎地。」幾人紛紛點頭,樣子傲慢至極。
秦玄仩不由火氣上涌,憤然道:「高祖開國設禁軍,便把京畿八大營的駐地定了下來。咱們宗族兵乃是皇家的根本。自然要放在最重要的地方,之所以選了這京山大營,自有玄機所在!」
馬艾也忍不住笑道:「秦老卻是老邁了,怎能拿二百年前的老皇曆說事呢?就連我這瘸子也要忍不住笑你。」
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,被幾人輪番羞辱,秦玄仩的面色終於漲紅起來。剛要出言譏諷。卻又習慣性的地望了望秦雷,只見他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。
秦玄仩心中一沉,便要住嘴,兀然想起方才秦雷那句話,咬牙對自己道,拼了,大不了就是一死唄!霍然起身拱手向秦雷道:「請問王爺是要謀一世,還是要謀萬世?」
秦雷仿佛根本沒有被他激動的情緒所感染,伸手拿起茶杯,喝口水。才輕笑道:「謀一世怎麼講?」
秦玄仩也是豁出去了。一甩滿肩膀的破布條子,語氣怪異道:「某一世的話。您便可聽這些將軍的,妥妥噹噹地把兵營建起來,相信憑王爺的本事,練出一支與禁軍相媲美的強軍不是難事。只要有這支軍隊在手,誰也要給您幾分顏面,誰也不敢真箇得罪您,您便可以安安穩穩當個逍遙王公,若是一直無病無災,幾十年下來八成也能封個親王什麼地,至於世襲罔替卻難上加難了,更遑論別的!」他這番話極不客氣,甚至有些不敬,聽得許田幾人義憤填膺,便要出口教訓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東西。卻被秦雷擺手阻住,輕聲道:「若是謀萬世又如何?」
秦玄仩心中一喜,昂首拱手,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迸出道:「若是謀萬世的話,這裡便是王爺您的龍興之地!」此話一出,帳篷里頓時靜地落針可聞。什麼叫謀萬世?宣政殿上那塊『建極綏猷』牌匾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——君臨天下,建立雄偉強大的國家,安撫海內的藩屬,創萬世之功業。這就是謀萬世!
話音一落,帳內氣氛頓時怪異極了。
秦玄侑觀那幾人的面色,發現他們甚至有些解脫的快意。這幾人中,許田石勇乃是秦雷心腹中的心臟,自然了解他的性子,除了昭武帝是他老子沒辦法之外,那是萬萬不適合屈居人下的。而馬艾也是伯賞別離鐵桿中的鋼杆,自然以伯賞元帥的意志為意志——若秦雷不去爭那個位子,伯賞別離還可能陪他玩嗎?
但幾人雖然早已心知肚明,卻因著秦雷反覆重申地『高築牆、廣積糧、緩求皇』地九字方針壓著,從來沒有人公開提起過君臨之事。現在一下子被個外人道破,卻也終於不用再遮遮掩掩,因而都有些快意,是以出奇沒有反駁他,反而一言不發的靜靜聽著,看他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言。
看到幾人地反應,又見秦雷面色不變,秦玄仩心中大定,沉聲道:「請借桌上器物一用,容老朽為王爺謀!」秦雷點點頭。示意他只管取用。
秦玄仩謝過王爺,便把桌上一隻瓷碗反扣過來,沉聲道:「這是中都!」又拿起一本厚厚的冊子,書脊向上地撲散開,架在瓷碗地左下方道:「這是京山。」又把竹筒中的一把筷子掏出來,一根根首尾相接,組成一條蜿蜒的長蛇。這長蛇一頭接著瓷碗的下方,身子向西南彎曲。正貼著書本的右側而過,一直向南去了。便見他指著從瓷碗道書本的一段,肅聲道:「這裡是京水河,乃是四千里大運河的北段。」
這次不用屬下出聲,秦雷便搖頭道:「秦老所言差矣,眾所周之,小清河乃是大運河地北段。」說著在京水河彎出的地方直接豎一根筷子。低聲道:「這才是大運河地北段,卻沒有向西兜這個圈子。」
秦玄仩笑道:「王爺說得是,但老朽也沒說錯,因為老朽說得是一百年前的大運河。」
秦雷微笑道:「願聞其詳。」
秦玄仩沉聲道:「一百七十年前,為一改當時的困頓的局面,大秦開挖了這條四千里的運河,但那時候國庫窘迫,根本無力像東齊那京杭大運河似的。截彎取直,走最短的路線。咱們只能將就著現有地南北向河流,將其挖渠溝通起來。雖然要繞遠些,卻也可以將就。」
秦雷點點頭,聚精會神地聽他接著道:「京水河,顧名思義。乃是流過京里的河水,這京山也因此而得名。當時天然與南方的洛水相連,自然被採用為運河的北段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