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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軍毫無阻礙地通過了河間府,終於在九月初一這天,抵達了上京城郊。
將隊伍交付給其他將領,命令他們緩緩前行,秦雷卻領著秦靂一道,悄悄離開了官道,完全憑著記憶。在荒草之中行了一刻鐘,終於到了一座雜草叢生的墳前。
在墳前立定,秦雷發現這裡似乎沒有任何變化,除了草更旺,碑更舊之外。便開始在墳前拔草,準備整出一塊空地。以便擺放供品。
秦靂是第一次來,他打量著朝西地白玉墓碑,只見上面鐫刻著『大齊孝懿貴妃之墓』八個大字!心道:『原來這就是姑姑的長眠之所啊!』回憶的窗戶頓時打開,關於那位公主的點點滴滴一下子浮上心頭。
他記得姑姑的小名叫玉兒,皮膚很白,眼睛很大,嘴角還有一粒無色的美人痣……
他記得姑姑很喜歡小孩子,每次見面都會給他帶些麥芽糖、小面人之類宮裡見不著的玩意兒……
他還記得姑姑似乎不願意嫁到東齊,但他勸姑姑不要去時,姑姑卻捧著他嬰兒肥地腮幫子。流淚笑道:『雨歷要好好練武。將來保家衛國,讓我大秦的公主不必再遠嫁。』
他當時不懂這話的意思。但後來懂了……
他比秦雷年紀大不少,當時已經十歲了,自然能記得姑姑的音容笑貌,卻從沒想過,這記憶竟是那樣的清晰,仿佛昨日才見過一般。
從記憶的惆悵中掙脫出來,再去看秦雷,已經在跪在那裡燒紙了……
走過去與他並肩跪下,抽一刀黃紙輕輕送進火盆里。
望著那橘色的火光,秦靂輕聲問道:「姑姑有沒有子女?」
緩緩搖頭,秦雷澀聲道:「若是有的話,也不至於去地那麼早了。」
兩人便不再說話,待那紙燃盡了,又一齊給墨玉公主磕了三個頭,這才緩緩起身。
「我想把姑姑的墳塋遷回國去。」秦靂輕輕拂去漢白玉上的灰土,沉聲道:「她為大秦犧牲了那麼多,不應該再孤零零的呆在異國他鄉了。」
「此去千里,怎能忍心讓姑姑受罪呢?」搖搖頭,秦雷挺直腰杆道:「十年,最多十年,我們就把這裡變成大秦的國土,到那時就不是異國了。」
「這可是齊國的都城啊!」秦靂苦笑道:「你也不怕姑姑笑話你。」
「我不是說大話,」秦雷堅定地搖頭道:「甚至用不了十年,就一定能實現。」
「好吧!我等著那一天。」秦靂呵呵笑道:「若是真能如此,豈不快哉?」
……
深深的鞠一躬,秦雷輕聲道:「姑姑,你不會等太久。」便轉身大步離去。
他直面的,是齊國的國都上京城,那個囚禁了自己十六年的城市……
我回來了。
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六零章 圍城
秋風嗚咽著捲起枯草,天地間滿是肅殺的味道。
馬蹄隆隆,大秦的鐵騎勢若奔雷的前行,巍峨的上京城就在眼前,不世的榮耀也在眼前。
凝望著遠處綿長的城牆,秦雷心中感慨無限,僅僅在四年之前,他還是這城中的小小囚犯,性命朝夕不保、惶惶不可終日。哪曾想到僅僅過了四年,情況便翻天覆地,他竟帶著二十萬鐵騎,將這該死的城圍住,讓滿城的王公大臣嘗一嘗惶惶不安的滋味。
他也知道在丟棄了所有重型器械之後,秦軍已經對上京城毫無辦法了。但並不代表這圍城僅是一次武裝遊行、示威恫嚇……上京是齊國的心臟,不用去戳它,只要摸一摸、撓一撓,城中的皇帝大臣就要嚇掉了魂。
如果都像趙無咎那樣老神在在、以靜制動,秦雷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把部隊帶回秦國去。
一干將領意氣風發,紛紛策馬上前道:「王爺,我等請戰!」
「扯淡。」秦雷撇嘴笑道:「這麼高的城池怎麼往上爬?」
「我們可以下馬,造雲梯!」看來進攻上京城的誘惑不是一般大,竟讓這些自視高貴的騎兵將領,想要當一回『低賤的步兵』。
「上京城高七丈,寬八丈,堡壘林立、守衛森嚴,還有城裡百多萬百姓支援。」秦雷卻絲毫不為所動,指著遠處高聳的城牆道:「你們覺著這樣地城可以硬攻下來嗎?」
「事在人為啊王爺!」將領們仍舊蠢蠢欲動道:「只要我們不怕流血犧牲、就沒有攻不破的堅城。」
「孤怕流血犧牲!」秦雷面陳似水道:「清醒清醒吧諸位。我們是孤軍深入,沒有後援、找不到退路,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、萬劫不復。」
這話仿佛一盆涼水澆頭頂,讓眾將一下子沒了氣焰,徐載武頗為不服道:「那王爺領著咱們巴巴的行軍幾百里,莫非是哄著將士們玩?」
「放肆!」秦靂低聲喝罵道:「徐統領,給臉不要臉了是不?」
徐載武被狼眉豎眼的大皇子嚇得一縮脖子。頓覺面上十分掛不住,硬挺著小聲嘟囔道:「莫不是為了……衣錦還鄉?」
眾將譁然。怎麼也想不到他會這樣說……雖然王爺時常把那段歷史掛在嘴邊,但別人若是說起來,卻是大大的不妥……更別說還用了『衣錦還鄉』這個充滿嘲諷的詞語,簡直是鬼迷心竅!
話一出口,徐載武便自知失言,趕緊偷偷望向成親王,卻見他笑容依舊。不由心頭一松,低聲賠不是道:「末將一時失言,王爺就當末將放屁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