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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武心中讚許,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。
秦雷不知道,昭武問過所有成年兒子同樣的問題。沒有一個能回答上來的。心細的太子和老三都老實低著頭,未曾看那牌匾。膽子夠大的老大老四,卻壓根沒注意那幾乎與梁木同色的晦暗牌匾。
第三卷 中都雨 第九三章 烏雲踏雪
昭武又問道:「知道為什麼叫慎獨嗎?」
秦雷搖頭道:「兒臣只知道是獨處要謹慎的意思,別的卻實在不知。」
昭武皇帝一指邊上一個石凳,道:「坐下說話,朕仰著脖子累。」
秦雷謝恩後,貼著凳邊坐下。儘管穿著冬衣,還是被冰涼的石凳涼了一下。
昭武玩味地看著他,悠然道:「那些心懷不軌的人,在陰暗處,無論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。偏偏還要在人前裝出一副好人模樣。其實在明眼人看來,這些人仿佛跳樑小丑一般。」
秦雷點頭道:「這種隱惡揚善的做法在有智慧的人面前,就沒有作用了。」
皇帝頷首道:「悟性不錯,人的心中所想,一定會通過言行表現出來。只是有時候被表象掩蓋,一時沒有被發現罷了。」
頓了頓,昭武帝正色對秦雷道:「秦雷,朕送你一句話,可保你一生無憂。」
秦雷起身拱手道:「孩兒定然謹記在心。」
昭武帝一字一句道:「人在做,天在看。」
秦雷悚然叩首受教。
昭武帝這才微笑道:「上次讓老卓帶給你的四個字,今天朕要親口說一次。朕心甚慰啊!」
秦雷謝恩後,昭武帝讓他起來,溫和道:「小五啊!今日你雖然讓父皇出了口惡氣。卻有些魯莽了。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,昭武又苦笑道:「史上首次朝堂鬥毆,定然要史書留名了。」
秦雷陪笑道:「那兒臣也算是留芳千古了。」
昭武皇帝莞爾道:「休想,千古第一『悍臣』名頭你是逃不掉了。」
秦雷想了想,洒然道:「聽起來也蠻氣派的。就讓兒臣作父皇的一名『悍臣』吧!」
昭武帝欣慰道:「你這孩子還有那麼點俠氣,比你那些兄弟要好。」
秦雷忙搖頭道:「孩兒沒讀過什麼書,學問上比諸位皇兄差遠了,甚至連秦霄他們都比不上。」
昭武搖頭道:「學問少可以慢慢補。但是德行虧了卻是補不回來的。」
說了這麼多話,忙碌一天的昭武帝有些疲乏了,便終止了談話,對秦雷道:「這一陣你就住在園子裡,好好陪陪你皇祖母,她老人家念叨你好幾次了。」
……
秦雷就在長水閣住下了,每日去慈寧宮陪老太后說話,然後再去瑾瑜宮與瑾妃吃飯。雖然無所事事,卻也把半年來疲憊的身心好好休整一下。
過了幾日,開始覺得有些無聊。便向侍衛打聽可有什麼消遣,侍衛便帶他去御馬監。秦雷這才知道這華林苑裡沒有后妃居住,乃是皇帝跑馬打球的去處。只是昭武皇帝喜靜不喜動,才成了單純的園林。
到了御馬監,侍衛與監正一說,那位瘦骨嶙峋的老監正便取下牆上掛著的大銅鑰匙,嘆息著開了馬房的大門。
一進去,便看到上百個隔段把馬房分成一個個小間。每個小間裡都有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。秦雷在北山牧場呆了半年,卻也識得些馬。這小小的馬房中竟然匯聚了白鶴、驚帆、揚武、青海驄、獅子驄等十幾種名馬。只是一匹匹體態臃腫、馬眼無神,一看就是飲食過度、活動太少所致。
秦雷心中惋惜,面上不悅對老場監道:「這些名駒乃上天所賜,豈能像菜馬一般對待?」
老場監這才知道他也是個愛馬之人,不禁大倒苦水:「殿下有所不知,原本咱們這的御馬也是神駿不凡。只是一年前陛下把永福公主接到華林苑住下,怕咱們擾了公主靜養。便下旨禁了咱們監的跑馬,才有今日這般光景。」
秦雷奇怪道:「為何不去外面跑馬?」
邊上侍衛插言道:「稟五爺,御馬只有陛下親乘或御賜才能出華林苑。」
秦雷對老場監安慰道:「這事我會跟皇上說得。總不能糟踐了這一場的神駒。」說完便轉身準備回去。這種肉馬他是不屑騎的。
老場監正要千恩萬謝,卻見秦雷要走,覺得太對不起他,便出聲道:「殿下,昨日各地供了些新馬。卻還沒退化。」
秦雷轉過身來笑道:「你這老場監,怎麼不早說,怕本殿下騎壞了不成?」
老場監忙陪笑道:「絕無此意,只是這些馬雖已馴服,但是初到一境,脾氣有些反常,怕傷著殿下。」
秦雷哈哈笑道:「本殿下也是在草原上套過野馬的,不怕不怕。」
老場監便不再說什麼,帶著秦雷轉到另一間馬房。一進去,果然情況大為不同。這間馬房沒有隔斷,長長的一趟馬槽,上面的欄杆上,拴著一匹匹健壯的駿馬、這些馬暴躁地打著響鼻,修長的馬腿在地上不斷的踢踏。若不是馬韁綁著,定然已越過欄杆,肆意狂奔去了。
秦雷點頭道:「這才有點樣子。」他在馬群中打眼一掃,便指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道:「就是它了。」
老場監一看那匹獨占了三匹馬身位的霸道小公馬,小心道:「殿下,要不再換一個吧!這馬名喚『烏雲』,脾氣也跟烏雲似的,弄不好什麼時候就電閃雷鳴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