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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後已經濕透的卓老太監才顫巍巍地站起來,便聽皇帝幽幽道:「大賢也好,大奸也罷。只要不是庸才便好。」
看來陛下鐵了心要用隆郡王了,卓老太監心中默默道。
……
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,尤其是皇帝家的牆。一個時辰後,皇帝與老太監極為隱秘的談話,便幾乎一字不差的出現在太子書房的那張書桌上。
太子面色陰沉地盯著桌面的情報。他的對面,坐著一個手持羽扇,峨冠博帶,俊逸絕倫的白衣年青人。
太子把視線從桌上移開,語氣微重的對年青人道:「雲辭,這次你卻失算了。」
對面這人名喚公良羽,表字雲辭,號湖海散人。卻有幾分傳奇色彩,其自稱鬼谷傳人,要游遍天下,觀各國氣象而事明主。這公良羽先去了南楚,半年時間把南楚上下仔細考察一番,便飄然去了東齊。
按說這種人,楚皇不應該放走。但楚國的景泰帝卻一句:「相信先生周遊列國後,必然還回到我大楚,助朕解北方百姓於水火。」這話把北齊昌元皇帝鬱悶的半死,只能由著這湖海散人在境內遊歷。最後還得禮送處境,生怕留下昌元帝氣量不如南楚景泰帝的惡名。
五個月前,公良羽終於來到了秦國,遊歷一段時間後。在太子三番五次的誠摯邀請下,勉為其難的答應為他做一段時間客卿。
即使是半年,太子也非常高興。這公良羽可說過,歷天下而擇一明主事之。他能投入自己帳下,是不是就說明自己真有明主之資呢?
當他把這件事情匯報給昭武帝時,昭武帝只是淡淡道:「你乃大秦太子,可開府設帳。用什麼人,不必問朕。」
得到皇帝的許可,太子便隆重地把公良羽接進府中,與他同食同塌,朝夕相處。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。太子最近的很多舉動,都是來自他的授意。
面對太子的責難,被叫做雲辭的公良羽,輕搖幾下羽扇,瀟灑笑道:「人算有時窮,無傷大雅。」
太子被他的厚臉皮絕倒,想了一圈,也只有秦雷能與之媲美。便溫和道:「雲辭,你最懂孤的心,應該知道孤無論如何都不會怪你,只是我那五弟自幼離落,嘗盡人情冷暖。至情至性,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。只要我們稍有怠慢,必然心生不滿,以至隔閡漸生。倘若我們以誠相待,他便會報我們以誠。」
公良羽面色微慍道:「既然殿下早知,為什麼還要按我的意思做。」語氣完全不像在與一位國之儲君說話。
太子竟然歉意一笑道:「當時孤也覺得五弟可能見棄於父皇,聽你的主意也未嘗不可。」
公良羽喟嘆一聲:「你們兄弟的事,我這外人本就不該插手。誰知哪天你與老大複合,會不會又怪罪於我。」
提到老大,神色溫柔的太子面色頓時凝固,冷聲道:「我與那廝血債纍纍,誓不兩立,永無妥協之日。」
公良羽見觸到太子傷心處,也有些歉意,柔聲道:「是我不好,不該提那畜生。算了,除了你和老五的事,其餘我還管,成了吧?」
太子這才面色緩和,微笑道:「知我者雲辭也。」
……
當天晚上,秦雷與若蘭早早洗完鴛鴦浴,準備共效於飛時,太子的貼身太監德全來請他。秦雷只好放開已經被面色潮紅的美人,讓她伺候著重新穿上衣服,怏怏地跟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小德公公去了前院。
還是那間書房、還是那個淨室,還是那兩個兄弟。
太子不緊不慢地把茶水倒入茶盞,輕輕送到秦雷面前。秦雷便喝下去。如是反覆三杯,因情慾而浮躁的心便平息下來。
秦雷知道,太子這是以茶代酒,向自己敬三杯賠不是。
太子見他面色漸漸平和,微笑道:「小五,這幾日過年,哥哥府上整日裡高朋滿座,弄得哥哥不勝其擾。竟然疏忽了弟弟,你可不要怪罪哥哥。」
秦雷便住在太子府中,對前院的事情自然瞭若指掌。知道太子沒有撒謊,確實自初一到初九,一直有客人叨擾太子。再加上太子與一個叫公良羽的過從甚密,說沒有時間,倒也可以接受。
秦雷便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經不太起推敲的解釋。不接受又能怎樣?難道為這幾日的冷落與太子翻臉,那太小器了。
但即使接受了這個解釋,他也不打算失信於館陶了。
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一零四章 四堂會審縱火案
兄弟兩個飲一會茶,太子狀作不經意問道:「五弟,趕明你就去京都府報備了,心裡可有個章程?」
秦雷搖頭道:「到現在還一頭霧水,哪有什麼章程。」
太子溫聲安慰道:「你只要記住多聽少說,多想少做就可以了。」
秦雷點頭受教。
……
次日一早,秦雷便乘車趕往座落在銅鎖大街的京都府衙門。
《秦書·職官志六》上說:「京都府尹掌尹正畿甸之事,以教法導民而勸課之。中都之獄訟皆受而聽焉,小事則專決,大事則稟奏。」也就是說,京都府尹是中都百姓的父母官,中都城的市容、民政、治安以及刑事案件都歸他管。這麼大的權利官銜自然不能低了,位列尚書之下,侍郎之上。乃是響噹噹的正三品大員。
但京都府乃天子腳下,權貴如狗。有時抓到個地痞混混都有可能是破落男爵,比府尹大人還高一級。是以京都府尹不能自決的事情真不少,往往要請示丞相府和陛下才能決定。又加上時常會捲入王公大臣之間的恩恩怨怨,淪為替罪羔羊。這天下最大的地方官,竟成了全天下最不穩的位子。是以這任府尹秦大人自嘆做的不是三品官,而是『三桶官』。哪三桶?「傳聲筒、出氣筒、泔水桶」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