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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於這兩點認識,他同意了弟弟的冒險計劃,自忖從中央到地方,各個衙門都通力協作,先向武成王展示下文官集團的實力,再有條件的投效於他……對於一個熱衷於篡位的實權王爺來說,沒什麼比文官的集體投效更誘人了……有了他們這些人的全力支持,秦雷甚至可以明天就逼宮請皇兄退位,自己做他娘的鳥皇帝。
隨著計劃一步步進展順利。田憫農發現秦雷沒有任何反應,就像毫無察覺一般。但他不相信武成王那強大地情報系統,能察覺不到全國範圍內的頻繁異動,尤其還是事關帝國存亡的糧食調動。
田憫農似乎看到秦雨田取天佑帝而代之,成為大秦最高統治者的野心!
他相信自己的判斷,因為這是大半生的宦海生涯,給他最大的財富。有了這種判斷力。田憫農自信,可以與貌似不可戰勝地武成王周旋。
即便是在今日之前。他依然認為,秦雷之所以強大,雖然離不開個人的奮鬥,但更主要是生得好……如果他田憫農能生在帝王之家,又有個無所不能地祖母庇護者,一定可以比秦雷做得更好。
他堅信這一點。
……
但當他真正面對秦雷,看著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時。才終於感覺到,自己和面前的這個人差得太遠。自己也算是心思機敏,閱歷豐富,說是人尖子也不為過。
但秦雷似乎已經超脫了人的範疇,已經變成了一把絕世寶劍——平時深藏匣中,不露聲色,但一亮劍便是寒光閃閃、攝人心魄,不飽飲敵血絕不回鞘!
田憫農只看到秦雷的年輕。卻忘了他是怎樣一步步走過來的。前世的戎馬生涯、腥風血雨暫且不提,單說他這輩子。
從暴風雨中被險些刺殺,到敵國都城中地四面楚歌;從歸國路上的刀光劍影,到逐鹿河邊的險死還生;從中都城裡的掙扎求存,到北疆草原上的風霜磨礪;從荊州城中的智斗群豪,到對彌勒教的血腥鎮壓;從京山城的篳路藍縷。到出使南楚地險象環生;從大秦軍演的小試牛刀,到牧野原上的力挽狂瀾;從包圍上京的震驚天下,到奇襲壺關的驚心動魄;從潼關城上的獨臂擎天,到重奪函谷地大快人心!
這一步步走來,他步履蹣跚,經歷過無數的磨難,忍受過無數的痛苦,人們都以為他會中途倒下,但他依然傲立至今,堅不可摧!因為他是從刀光劍影中倖存下來;在陰謀詭計中成長起來;從千軍萬馬中奔馳而出。自屍山血海里站立而起。
黃山歸來。天下無山!痛苦而驕傲的豐富閱歷,讓他的心無比強大!文彥博、趙無咎、李渾。一個個可怕的敵人折磨過他,但當他將這些磨難克服之後,也得到了豐富的饋贈——他不再畏懼所有的權威,不再懼怕任何的敵人了!
說句尖酸賣弄的話,人和人比地不是歲數,而是閱歷,他見過地死人比田憫農見過的活人還多,你讓老田怎麼跟他斗?
田憫農終於明白文彥博、李渾、趙無咎那些人為什麼會敗下陣來,不是因為他們能力差,而是因為秦雷太可怕!
不用交手,兩位大學士已經明白,將武成王牽扯進來,是他們今生最大地錯誤,如果不惹到他,事情尚可為之,但現在……前途一片灰暗啊!
……
但知道又怎樣?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。
兩位大學士相互攙扶著站起來,顫巍巍的離了武成王府、離了京山城,他們要奮起餘勇,向命運進行最後的抗爭。
而京山城中的秦雷,卻興致高昂的接見了負責發行『戰爭債券』的柴世芳等人,態度之和藹,完全與方才判若兩人。
「第一期出售的結果出來了吧?」秦雷笑眯眯問道:「世芳說說,讓孤王高興一下。」見風塵僕僕趕來的柴議長滿臉油汗,他又吩咐石敢,給柴議長去取冰鎮酸梅湯來。
受寵若驚的柴世芳趕緊恭謹道:「回稟王爺,第一期銷售的結果十分喜人,輕鬆超過了我們預先估計的數字,達到了三千七百萬兩。」說著不禁感慨道:「我大秦有錢的大戶真多啊!」便從隨身的牛皮包中取出相關字據,雙手奉到王爺桌上。輕聲道:「所有款項都已經存入大同錢莊了,王爺可以隨時調用。」
「我怎麼可以調用呢?」秦雷似笑非笑道:「這是大秦地錢,怎麼用該陛下說了算,孤王不過代管而已。」這話說的真虛,卻也是題中應有之意。
好在柴世芳理解領導不得不撇清的苦處,恭聲道:「王爺和陛下乃是親如一人的好兄弟,還不是您想怎麼用就怎麼用。陛下一定不會阻攔的。」心中還加一句道:『攔有什麼用啊!』
秦雷笑著點點頭,又問道:「這次朝廷事變。你們清河衙門和兩省官府有沒有意見啊?」
「意見沒有,議論倒是相當熱烈的。」柴世芳頓時眉開眼笑道:「我們盼著北佬倒霉不是一天兩天了,想不到他們也有今天。」
秦雷微微皺眉道:「說點實際的吧!孤還沒有昏聵到家。」
柴世芳這才塌下臉來,趕緊向王爺請罪,然後字斟句酌地講述道:「王爺息怒,其實屬下所說絕非虛言。兩省的士紳官員確實出了口惡氣。」說著話鋒一轉,嘆口氣道:「但普遍解氣也有隱憂啊!」
「什麼隱憂?」秦雷斜倚在太師椅上,語調平靜道:「直言不諱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