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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銘禮也怕他真地知難而退了,也不打官腔了。換一副溫和面孔,假惺惺道:「好吧好吧!咱們實在人辦實在事兒,你這些作價兩萬兩,就算是改年庚的費用了。」倪巴倪大爺自然千恩萬謝。
卻不想文銘禮又問道:「老倪啊!我問你,你可是舉人?」
倪巴愣神道:「舉人?」說著神色沮喪道:「您真要問嗎?」
「廢話。我是開玩笑得人嗎?」文銘禮好笑道。
卻聽倪巴如泣如訴道:「俺三年前就不舉了,已經不是舉人了……」
文銘禮喉頭抽動幾下。勉強笑道:「不舉不要緊,可以當太監嗎……哦不,當監生。」
「那又得不少錢吧?」倪巴擔心道:「俺已經掏空了,除了……」說到一半又改口道:「要不俺把嘴裡地金牙都拔下來給您吧!」
「老子要你的牙作甚?」文銘禮佯怒道:「老倪,你這人怎麼如此不實誠,本官連你那些沒人要的破房產、爛地契都收了,還跟我在這藏著掖著。」說著一拍桌子道:「你要再這樣。就把東西拿走,這事兒,我不給你辦了!」
倪巴一下子慌了神,連聲道:「別別、俺說還不行。」這才吞吞吐吐道:「俺在沈老闆的東北商社入了兩萬兩銀子地股,想用每年的花紅養老來著。」
一聽這話,文銘禮頓時喜上眉梢,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地興奮。那『東北商社』成立於一年半以前,當時還在中都招人入股來著。這事兒當時引起了不小的反響。可惜看熱鬧的遠多於掏錢的。畢竟掏錢給別人做買賣地法子,誰也沒聽說過,都怕打了水漂,折騰了一頓,才集起幾萬兩銀子。
最後沒法子,沈洛只好去別地省招股。千辛萬苦才湊齊了二十萬,再加上他原本的三十萬,便開始了郭勒爾草原之旅。後來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東北商社竟然打通了所有關節,順利的溝通了東齊西秦之間的草原商道,第一年就盈利頗巨。據說當初入股的,都得到了相當於本金數額的分紅。
言外之意,從第二年開始,就是淨賺了。
事實讓原本懷疑嘲笑得人閉上了嘴,紛紛揣上寶鈔。找沈洛要求入股『東北商社』。但現在沈老闆財大氣粗了。壓根不接受任何入股。本來嘛!若不是錢多的花不了。人家沈老闆何必要發放那麼高額地分紅呢。
他又是沈家的人,眾人也不好用強,便轉而去沈老太爺那裡說項。終於還是說動老太爺,親自給沈洛做工作,讓他重新開一次招股會。新一次的招股會,日子就定在正月十六,看現在各家這勁頭,怕是要把一股的價格炒成天價。
『眼前這兩萬兩的份子,現在怕是十萬兩也打不住吧?』想到這,文銘禮不由坐正了身子,暗道:『這個不能讓人知道。』打定主意,便換上一副和藹無比的面容道:「你真傻、真地,等當了縣太爺,整個縣都是你的,還怕沒錢養老?」說著拍胸脯道:「只要你再把這兩萬兩的份子轉給我,你的監生身份、年齡、同進士名額,本官全打包票了,怎麼樣?」
見倪巴還一臉肉痛,他又咬牙道:「我也不白要你的份子,」從抽屜里抽出一摞寶鈔,數出二十張道:「這是兩萬兩銀子,換你兩萬兩的份子,咱們公平交易、童叟無欺,如何?」
倪巴低著腦袋尋思半晌,這才悶聲道:「中……」
兩人先把那兩萬兩份子的交接文書籤字畫押。文銘禮便把府上胥吏叫來,讓他們查驗地契文書是否屬實,待確定全部真實後,雙方便開始一份份的過戶。好半天,所有的文契才交接完畢,倪巴便將那些文契的副本摞成一摞,裝進褡褳里,點頭哈腰地告辭離去。
此時已是日頭偏西,下一位只好等明日再來了。收拾一下桌上地東西,將寶鈔文契之類的一部分揣到懷裡、一部分裝進一個鐵盒中,文銘禮便哼著小曲往前院去了。
到了前廳,便見文彥博文彥韜兩人也結束了接見,正坐在那兒吃茶說話。文銘禮恭敬地給二位長輩行禮。便把那鐵盒子奉上,又從袖中掏出清單,小聲道:「爹爹請過目。」
文彥博雖然被譽為『天字一號大貪官』,卻對銀錢一事看地極淡。接過來掃一眼,便把那單子擱在桌上,揮揮手道:「勞累一天了,下去歇著吧!明兒還得繼續呢。」
文銘禮巴不得回去數錢呢,痛快的行禮下去。臨了還沒忘看看他二叔的表情,果然也是喜上眉梢,想必收穫頗豐。
待他走後,文彥博才與文彥韜繼續被打斷的話題,只聽文彥博輕聲道:「最近一陣陣心悸,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。」
文彥韜喝口茶,憤憤道:「都怪那秦老五。簡直是個『殺破狼』!」
文彥博微微頷首,沉吟半晌才捻須沉聲道:「不能在發動之前橫生枝節了,」說著有些無奈道:「我怕那小子拿大比做文章。」
文彥韜不信道:「他敢?他不怕大秦的高門大戶一人一口生吃了他?」
文彥博苦笑一聲道:「常理講是這樣,可是這一年來,我得到最大的教訓便是……秦老五是個不講理、不認理的東西。」伸手一抹額頭地皺紋,澀聲道:「自他江北出道以來,又有那件事情合常理過?」
文彥韜頓時沒了話,按常理講。堂堂吏部尚書怎會吃白食被揍,又被泔水桶倒扣呢?但那個王八蛋王爺就是做了,雖然沒有一絲證據可以指證他,但全中都的人都知道——就是五殿下干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