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5頁
到了三月十八這天。人們地目光都轉移到位於小清河邊的隆威郡王府上,因為今日所有的新科進士,都要過府拜謝恩師。
郡王府上也很重視這難得的盛事,不僅高高掛起了九十九盞大紅燈籠,還用紅色緞帶將院牆迴廊妝點起來,一派喜氣洋洋。
秦雷穿一身水藍色的長衫,笑語盈盈地坐在上首。接受了二百四十九名新科進士的大禮叩拜,算是確定了師生名分。
接下來自然是恩師擺席款待學生了。秦雷也毫不吝嗇,南楚地水陸八珍、東齊的魚翅海參,西域地烤卡瓦普,北疆的山參燉山雞,流水價地送上來。只要叫得上名的,便能在桌上吃到。
且他毫無架子,與眾人年齡相差不大。凡有敬酒來者不拒。新科進士們自然不像,在陛下賜宴上那般拘束。師生開懷暢飲,場面極為熱鬧融洽。
雖然酒量大,可也架不住一個接一個的灌,喝了半場,秦雷便已經醉眼迷離了。他斜倚在太師椅上,扯開袍子的前襟,讓微冷的春風吹進懷裡。好清醒一下有些暈乎地大腦。
秦雷笑眯眯地看著端酒走近的商德重和辛驪桐,伸出兩指在空中點了點,呵呵笑道:「狀元郎和探花郎聯袂而至,孤王又要喝一個了。」
兩人一起施禮道:「學生能有今日,全靠恩師栽培。」
秦雷搖頭笑道:「各人功名自己掙,能有今天。還是靠你們自己的努力,孤王並不是主要原因,不必虛誇。」
兩人趕緊恭聲受教,一齊向王爺敬了杯酒,秦雷爽快的喝下,攥著酒盅朝辛驪桐笑道:「探花郎,你可一展愁眉了?」
辛驪桐深施一禮,無限感慨道:「學生有眼不識泰山,居然到前些日子,才知道……」這話不好往下說。但當事人全能聽明白。
秦雷搖頭笑道:「除了給你們個公正的環境。孤王並沒有為你作任何事。還是那句話,各人功名自己掙。」
辛驪桐誠懇道:「恩師怎樣想都行。但學生對恩師的感激之情矢志不渝。」
秦雷笑眯眯的擺擺手,轉向商德重道:「德重,陛下安排你作翰林院修撰,還是內閣中書呢?」
商德重恭聲道:「回稟恩師,陛下命學生為內閣中書。」神色間不甚歡快,因為翰林院修撰乃是正六品地官職,而這從沒聽說過的內閣文書,僅是從六品而已。再說以前的狀元都是翰林院修撰出身,隨侍陛下左右,算是天子近臣,仕途自然坦蕩。而這個勞什子內閣文書,一年能否面見陛下一次?都十分值得懷疑。
秦雷又看向辛驪桐,辛驪桐苦笑一聲道:「學生自然比不過狀元郎,才是個內閣文書而已。」
看出他心中的失落,搖頭呵呵笑道:「痴人啊!陛下這是抬舉你們,還不知足?」
兩人先是一喜,又糊塗道:「這是從何說起?」
秦雷笑笑道:「你們以為跟在陛下身邊就好了?那為何甚少聽過有狀元做到宰輔呢?」
商德重兩個還真沒想過這問題,微微發愣道:「是呀!為什麼?」
秦雷看看邊上的辛驪桐,輕笑道:「有句話你們聽聽得了,可別到處嚼舌頭根子。」兩人趕緊連聲道『不敢』。
「雖說近水樓台先得月,但不是誰都可以撈到那水中月亮的。尤其是你們還沒有體現出自身價值地時候。」看兩人神色有些不自然,秦雷搖頭笑道:「難道說你們以為名列一甲,就能體現你們的價值嗎?」
自從皇榜一放,兩人的耳邊便充斥著如潮的讚譽甚至是阿諛之聲,哪有人說過一句不中聽的?所以此刻秦雷的點醒就顯得頗為刺耳。但他的身份和恩情在那擺著,兩人也只好耐著性子虛心受教。
將視線投向遠方,秦雷緩緩道:「考中了進士,只代表你們有學問,可你們懂農田水利嗎?懂刑偵斷獄嗎?懂外事禮儀嗎?說句不客氣的話,你們現在什麼都幹不了。」說著將酒杯擱下。微笑道:「二位可有異議?」
兩人無奈地搖搖頭,輕聲道:「我等確實除了讀書,什麼都不會。」
秦雷微笑道:「可以說,起初的三年裡,你們地目地就是學習更多的東西,為將來為官中樞也好、造福一方也罷,打下堅實地基礎。所以在為官之初。不是比誰更舒服、誰更體面,而是比誰更紮實。」
兩人聽出王爺是在傳授為官之道。趕緊洗耳恭聽,心中那些小雜念自然被拋諸腦後。
「在這個前提下,隨侍陛下左右,雖然要風光一些、也可能不那麼辛勞。但提心弔膽,戰戰兢兢之下,並不利於你們政治個性的養成,也沒法讓你們放開手腳。這對你們的將來是一個隱患。」秦雷一番語重心長的說教,讓兩人深深點頭,完全不見起初地小情緒。
「反觀跟著中堂大人呢?」秦雷笑眯眯道:「我只說一句,你們將來想成為什麼樣的人,就應該跟什麼樣的人學習。」
兩人聞言茅塞頓開,深深鞠躬道:「王爺教誨,學生沒齒不忘。」
秦雷呵呵笑道:「不要怪孤王潑你們冷水,實在是因為良才美質。更需精雕細琢啊!」兩人連聲道『不敢』,見後面有人等著,再施一禮之後,便弓身退下。
秦雷又與後來的進士飲酒,自然也要溫言勉勵一番,雖然每一撥的人數都比方才要多得多。但用時反而少很多。不一會兒,便又飲了十來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