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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怎麼辦?」石勇沉聲問道。他明白自己的長處在訓練,不在指揮。是以雖然是主官,卻仍把指揮權交給了常逸,自個則低調的為其保駕護航。
常逸也是幾經起落、飽嘗冷暖的將領,對於王爺能給予重生的機會,他是銘感五內的,所以也收起了往昔的傲氣。當他以溫和的態度對待別人時,便更能感受到石勇的那種寬厚大氣,因此兩人很是合得來。
朝石勇呲牙笑笑,他輕聲道:「大人。我們得等等了。」說著又解釋道:「王爺的宗旨是襲擾戰,人數並不是關鍵,節奏才是最重要地。」
石勇虛心請教道:「『節奏』這個詞,我倒是在課堂上聽過,卻有些糊塗,總覺著有點玄虛。」
「沒什麼玄虛的,」常逸輕笑道:「好比我們吃飯。要先伸筷子、夾菜、再收筷子、吃菜,這四步連貫做下來。才能順利的吃到盤中菜。而這些動作的循環往復,就叫節奏。其中任何一個環節被干擾,節奏就被打亂了,我們便沒法吃飯了。」
石勇點點頭,聽常逸繼續道:「對一支軍隊來說,有嚴格的作息制度,何時起、何時餐、何時訓、何時息。都是有著固有規律的,這種規律就是節奏。積年累月下來,這節奏根深蒂固,如果我們將其徹底破壞掉,這支軍隊便會心浮氣躁、士氣低落、猶豫疲憊、不堪一擊。」
石勇若有所悟的輕聲道:「看來在決戰之前,應該儘量打亂敵人地節奏。」
常逸頷首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說著用馬鞭一指南面火光通亮的山峰:「方才兄弟部隊地攻擊時機,把握的恰到好處,正好在敵軍剛剛入睡的時候發起。這樣可使敵軍半時辰的睡眠完全無效。且肝火上升,心浮氣躁。再看這火勢,大概還能再燒大半個時辰,即使我們不再攻擊,他們明日也會十分的疲倦。」
「那我們還攻擊嗎?」石勇沉聲問道。
「要攻擊。」常逸堅定道:「一次不足以令其瘋狂。」
「現在就出發嗎?」
「不行,現在是對方警惕性、戰鬥力最強的時刻。我們討不到好處的。」常逸搖頭道:「一個時辰以後,咱們再去喚他們起床。」
說完扯過軍毯,對石勇道:「大人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!」在這種靠近敵軍地危險區域,睡袋是禁用的。
石勇搖頭道:「你們休息吧!我來組織崗哨。」
常逸朝他笑笑,便閉目入睡。
巡視完緊挨著入睡的士兵,石勇便爬上山坡,裹著軍毯,靜靜的注視著寥廓的黃土塬。
……
天上斗轉星移,遠處馬蹄山的火光也漸漸熄滅了。石勇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。便翻身溜下山坡。挨個喚醒部下。
伸個懶腰,常逸使勁搓了搓臉。待他坐起身子後,才發現隊伍已經集結完畢。朝石勇會心的一笑,他便率隊摸上了山峁。
剛要下令出發,他卻感到地面一陣顫動,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。不一會兒,便見著一隊騎兵沉默地從西面七八里地地方衝過去。
「球!又晚了一步!」常逸氣急敗壞地拍著地面,吹鬍子瞪眼道:「就不知道先來後到啊!」
「怎麼辦?我們還打不打啊?」石勇苦笑道:「這下對方肯定有準備了。」
「去,怎麼不去?」常逸冷笑一聲道:「等他們結束後半個時辰就出發,不過不要突進,我們繞著馬蹄山跑兩圈,敲敲鑼、打打鼓就行了。」
只見那支與黑夜同色的騎兵隊越奔越快,須臾便越過了常逸他們藏身的山峁,目的地正是南面的馬蹄山。
在相距不到二里地時候,太尉軍的巡邏隊發現了他們,警哨再一次吹響,營里剛剛睡下的大皇子暴跳如雷,大喊大叫道: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?!」親兵趕緊給大殿下重新頂盔戴甲……他雖然和衣而睡,卻不敢穿著冰涼的盔甲休息,不然非凍出毛病來不行。
在這一點上,財大氣粗的京山軍占盡優勢,反正是演習,他們便換裝了皮甲,不但對衝撞的防護要好於鐵甲,還特別保暖。
但太尉軍就沒這麼好命了,他們就這一身鐵甲,愛穿不穿……當然得穿,雖然是軍演,卻也不能光著身子跟對方衝撞啊!
兵士們趕緊稀里嘩啦的爬起來,大聲咒罵著套上盔甲。提起武器衝出營房,翻上同樣剛剛睡醒的戰馬,氣勢洶洶地往外沖。
幾乎是重演一個時辰前的一幕,稀稀拉拉地火箭飛了進來,又點著了上百個帳篷,那些可惡地夜遊神便揚長而去了。
兵士們也懶得追擊了,趕緊下馬救火去了……被子啥的還在裡面呢。那可是全部家當啊!
氣急敗壞地秦靂鞭笞了全體巡夜兵士,這才余怒未消的命令道:「將鹿砦清出足夠地出口。然後全都露天睡覺,留兩營警戒。」他已經注意到對方的規模並不大,純屬騷擾而已。便端坐馬上,靜候對方地再次騷擾。
他發誓,一定要將逮到的傢伙倒掉起來打!
山前安靜了半個時辰,巡邏隊的警哨又響起來了,睡覺的兵士們一骨碌爬起來。雖然王爺開恩,特許他們不必迎戰,但這人荒馬亂的,誰敢睡覺啊?萬一被踩到踏到傷了腰腿的,你負責啊?
而那些警戒的部隊,聽著震耳地鑼聲鼓聲,還有爆仗聲,就跟過大半年一樣。不由十分的激動,心道:『看來是要動真格的了!』誰成想對方是乾打雷不下雨……前兩次還能衝到營前放箭,這次乾脆就離著遠遠的亂跑亂叫,也不怕把狼招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