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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雷被說的十分鬱悶道:「那些人不都是愛兵如子嗎?我記著書上說太祖還為傷病吸過膿呢……」
「樂先生說過,成大事者應該是外聖內王,愛兵如子也好、不拋棄不放棄也罷,這樣的仁義的聖人舉動,只是表面上做做樣子罷了,可千萬不能當了真啊!」沈青見王爺面色變幻不定,暗道『有門』,便再接再厲道:「王爺可以不下令,全當是屬下的個人行為,一切與您無關。」
「不要把別人當傻子,更不要把史家當笨蛋!」秦雷使勁揉揉頭道:「我腦子有點亂,你先到邊上站一刻鐘,等我想清楚了再過來。」
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四六章 難得糊塗
斜倚著大鼓,秦雷陷入了沉思。
對於沈青所說的,他無法反駁。因為所處的位置更高,他比沈青更清楚大秦的財務狀況……自從昭武十三年起,國庫便已經空了,基本上是寅吃卯糧,卯吃辰糧的狀態。據田憫農說,為了這場戰爭,朝廷已經在花昭武二十二年的稅銀了……也就是說,朝廷已經向老百姓提前征了三年的稅!
誰都知道這是竭澤而漁,但是前方要打仗、朝廷要運轉,實在沒有旁的辦法,只能揀軟柿子捏了。
但秦雷知道,老百姓雖然平時軟弱可欺、能忍則忍,但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,爆發出來的力量,卻足以毀天滅地,改朝換代,所以他不能再讓朝廷打百姓的主意。
復興衙門呢?也不可能。那裡不是慈善堂,且大部分財力都要往基礎建設上投資,就算想負擔,也沒那能力。
至於他的京山城,連自己都顧不過來,根本沒有那份兼濟天下的能耐。
想來想去,不知揪掉多少根頭髮,秦雷也沒想出個妥善的法子安置那百萬傷號。
只好暫且放在一邊,自我安慰道:「這是杞人憂天也說不定,可能到時候才有二三十萬重傷號,咬咬牙也就過去了。」即使快愁瘋了,他也沒想過放棄那些重傷員。
這不止是為了收買人心,也不止是為了樹立形象。更重要的是,他不想背叛自己地信念!他要對自己的一切負責!
沈青說錯了,秦雷那不是善,而是責任心!因為一個真正善良的人,是不會把敵我分得那麼清楚,應該不分敵我、一視同仁,都給與保護和憐憫。而秦雷則不然。他雖然對自己人婆婆媽媽,但對敵人向來心狠手辣。趕盡殺絕!
秦雷所做的一切,都遵循著一個原則:『要讓自己人免於苦難,各得其所!』僅此而已。
這就是善和責任心的區別。
……
在秦雷眼中,那些重傷員顯然都是自己人,所以不到萬不得已,是不應該被犧牲的。
而眼下的形勢,顯然還沒到萬不得已地時候……他們有足夠的大車和馱馬。完全可以運輸這些傷號而不耽誤行程。
既然主意已定,他便把沈青叫過來,沉聲吩咐道:「我地主意沒有變,依然是不放棄任何一個傷員!」
「王爺三思……」沈青臉上掩不住的失望道。
定定地看著他,秦雷一字一句道:「孤王自有決斷,要是樂先生有什麼高論,能說服孤王的話,那就儘管來!但至少你是不行的。」沈青心中一凜。又一次俯首於地,一句話也不敢說。
「起來吧!看把你嚇的。」秦雷面色變得柔和起來,淡淡道:「以後記住,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,都要想清楚再說。別讓人當槍使了,還在那自以為忠貞。」
話雖不重,卻讓沈青不寒而慄,猛然抬頭道:「屬下皆是肺腑之言,卻沒有任何不軌之意啊!」
秦雷微微一笑道:「是肺腑之言,卻不是你的肺腑之言。」說著擺擺手,阻止了沈青地辯解,輕聲道:「下去忙吧!好好對那些傷員,沒有他們的巨大犧牲。我們這些頭頭腦腦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。」
沈青點點頭。小聲道:「王爺不怕屬下不盡心?」
秦雷使勁拍拍他的肩膀,哈哈大笑道:「如果連你沈青都不信任了。孤王還能去信任誰?」
沈青已經被王爺搞糊塗了,但這一驚一乍之下,他也不敢再多說了,只好乖乖下去收治傷病。
望著沈青離去的背影,秦雷忍不住笑起來。今天沈青說了太多超出他水平的話了,連帝王心術都張口就來。秦雷當然不相信這是他的原創……你既然明白帝王心術,還說那麼多犯忌諱的話做甚?作死嗎?
但他不會怪沈青的,因為這傢伙忠誠不二,且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,實在是嫡系中地嫡系。能把方才那番話說出口的人,是不應該被懷疑的。
秦雷也知道,沈青是樂布衣的記名弟子,所以這番話,九成是樂布衣對沈青說過,並深深的印在他心中,目的便是通過沈青之口,傳到自己耳中罷了。
至於那『王爺可以不下令,全當是屬下地個人行為,一切與您無關。』之類的蠢話,應該是樂布衣教沈青如是做,而沈青卻原原本本說出來的緣故。
……
雖然想明白了前因後果,但秦雷並不打算對樂布衣怎麼樣。聖人云『世人熙熙、皆為利來;世人攘攘、皆為利往。』他樂向古雖然四十多了仍是個處男,但畢竟還沒有跳出三界外、不在五行中,依舊是世人一個,絕不會無欲無求。
所以秦雷堅信這傢伙無私的幫助背後,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。這種目的可能埋藏的很深,但終歸是存在的。就連館陶那種『春蠶到死絲方盡』的實在人,也依舊有他自己地追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