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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豈曰無衣?與子同袍。王於興師,脩我戈矛。與子同仇!豈曰無衣?與子同裳。王於興師,脩我甲兵。與子偕行!」不知是誰起的頭,京山軍地將士們低聲唱響了已經溶入靈魂中地軍歌。
伴著這蒼涼悲壯、訴說著袍澤間深沉感情的歌聲,秦雷終於為最後一個逝者蒙上了白布。費力地直起早已酸痛難忍的腰,秦雷挺直了胸膛,目光注視著滿面戚容的官兵們,歌聲便漸漸消失了。
結果石敢手中的托盤,秦雷沙啞著嗓子道:「一共四百七十位同袍,先我們一步,登上了極樂。」這個數目在別軍的將領看來,絕對是微乎其微的,但對一貫奉行精兵政策的秦雷來說,簡直是在用刀子剜他的心。
兵士們紛紛低下頭,他們還從未遭受過這樣的損失,已經被近五百兄弟犧牲的噩耗壓得喘不過去來。
「對於我們來說,失去了四百七十個好兄弟,我們悲痛欲絕、傷心流淚。但比起四百七十個破碎家庭,我們的悲痛又算得了什麼?」秦雷輕輕撫摸著一個個冰涼的身份牌,那上面還帶著斑斑的血跡。他的雙眼通紅,淚水在眼眶裡一個勁兒的打轉,長嘆一口氣道:「而我們能帶回去的,就只是這些帶著他們氣息的小牌子……」
「這些人我大部分都認識,不騙你們,確實都認識。」秦雷的目光在將士們臉上划過,每個人都能感到他痛徹骨髓的悲傷:「我並不認識你們中的大多數,但我認識他們中的大多數。因為他們都是京山軍的第一批新兵,是孤王親手教出來的。」
「他們大部分已經成為小隊長、中隊副,優秀的甚至成了中隊長、大隊副、乃至大隊長!他們都是你們的老大哥!」
「為什麼躺在這裡的是他們呢?因為他們把死亡的危險扛了下來,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你們和我!」
將士們面上的戚容更勝,已經開始有哭聲傳來……
「不許哭!」秦雷突然一聲暴喝,擦擦自己的眼眶,大聲吼道:「誰都不許哭,不能讓袍澤的英靈在天國笑話我們!」
「逝者逝矣,對這些替我們犧牲的老大哥,我們應該如何去做?」
「報仇!殺敵!」將士們的吼聲響徹雲霄。
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二三章 立秋
時交七月,夏日漸遠,清河園中,書聲琅琅。
成親王殿下已經搬到了京山城,為了尚公主皇帝還另賜一座親王府邸,是以這座占地廣闊的清河園便空了出來。王府官員們覺著這是王爺的舊府,還是空著比較好。但館陶顯然不這麼看,他親自找到秦雷,希望王爺能兌現幾年以前就計劃好的事情。
秦雷雖然被政務軍情搞得焦頭爛額,但館陶一提起這茬,他便大筆一揮,同意了館陶關於將清河園改為大學堂的奏請,並撥付十萬兩銀子的教育經費,為士子們改建校舍、提供食宿、甚至發放月錢。
得了王爺的諭旨,館陶便將散布於京城內外的幾十個私塾學館集中到了清河園中。就連『隆威郡王府』的燙金牌匾,也換成了王爺親筆所題的『清河大學堂』字樣。左右門柱上還有一副館陶先生敬書的對聯曰:『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;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。』
一進學館大門的漢白玉照壁上,鐫刻著王爺名震天下的『岳陽樓記』,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每一個進入學堂的士子。
十年樹木、百年育人。春風化雨、潤物無聲。
……
「立秋,七月節。立者建始也。秋者『揪』也,物於此而揪斂也……」年青的學子們跟著一名同樣年輕地先生高聲誦讀著。
整齊響亮的讀書聲,讓悄然立在窗外的館陶滿面陶醉,直到聽見有腳步聲從院門口傳來,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,豎起食指擱在嘴邊,對來人做了個噤聲的姿勢。
那三十多歲的官員點點頭。便立在門口,等著館陶出來。
再一看充滿希望的課堂。館陶緩緩走出了樹蔭繁茂地小院,唯恐驚擾了學子一般。
一直和那年輕人走出很遠,他才微笑道:「狀元郎可還習慣啊?」
來人正是昭武十八年的恩科狀元商德重,聞言拱手笑道:「先生說笑了,還是稱呼學生草字吧!」他因著去歲為秦雷請命,被昭武帝下了獄,雖然後來被解救出來、大部分人也官復原職。可像他這樣地首腦人物,卻再也不能被朝廷容下了。
好在秦雷這棵大樹已經足夠遮蔭,他和辛驪桐、塗恭淳,以及五十多個不願在朝堂待下去的進士,便投了當時的隆威郡王府。
秦雷自然張開懷抱歡迎他們,將能提供的崗位全部擺出來,任其挑選……林林總總的上百個位置大體分為三類,其一曰『外放』。南方蓬勃發展,缺少年輕博學的俊才,他們可以去擔任州府長官的副手,比如說通判、同治之類地,跟著學習個三五年,便可守牧一府、造福一方了。即是說。實習幾年之後,可以擔任五品知府,這好事兒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……我們以前說過,當時庶族出身的,熬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爬到五品。辛驪桐和八九個進士便選擇了這條道路。
之所以大多數人沒選擇,是因為後兩個更加有味道。一個是塗恭淳他們那二十多個投筆從戎的,要知道在三足鼎立的背景下,武將的地位要比文臣高,這是不爭的事實……一般來講,國家需要誰。誰的地位就水漲船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