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7頁
鐵罐子中發出嗡嗡的聲音,說了半天,一雙眼大王什麼也沒聽明白,伸手把鐵罐子額前的護面推了上去,露出一張被頭盔擠的變了型的胖臉。鐵罐子大王使勁呼吸幾口新鮮空氣,卻被瀰漫在戰場上的沖天屍臭味道熏得頭暈眼花,使勁咳嗽一陣、才喘息道:「趙老哥,我是越琢磨越不對勁啊!據說襄陽和樊城都被鎮南軍包圍了。你說咱們那位皇帝陛下為什麼不讓咱們回去救駕,反而還讓咱們打這個水寨啊?」
頓了頓,又呸一聲道:「二十多萬最忠勇的大華軍人,就在這個破地方葬送了三分之二,皇帝到底怎麼想地啊?」感情這還是位對彌勒教國有深厚感情的大王。
一雙眼大王就沒有這麼實在了,他拍了拍鐵罐子大王的腦殼,小聲道:「賢弟。你還沒看出來嗎?咱們大華快完了,做過這一場。也算是對大華仁至義盡了。咱們就遠走高飛吧!反正咱們的金銀珠寶幾輩子都吃不完了。」
那個鐵罐子瞪大眼睛看了一雙眼大王半天,就在一雙眼大王想開口再勸勸他時,鐵罐子開口了:「好吧!」說完又一臉悲哀道:「我們的國家真要完了嗎?」
一雙眼最受不了他這種假惺惺的樣子,別過臉去不想再看他,轉而把視線投到身後的戰場上去。這一看,卻驚得他肝膽欲裂。『哎呦』一聲叫了出來。鐵罐子趕緊回頭望去,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,駭得跌坐在戰車上,沉重地盔甲差點把車板砸出個窟窿。
何止是他們,戰場上所有的彌勒教眾都齊齊倒吸一口涼氣。倒不是鎮南軍突然變成了青面獠牙地惡鬼,而是他們看到一個人!一個手持帶刺大鐵疙瘩的白袍青年!
雖然這次沒有騎馬,但所有人都從心底呻吟一聲:白衣噬人魔!他果然是刀槍不入會法術啊!上午明明中了一箭。半死不活的被人背了回去,傍晚卻又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戰場另一側,似乎還換了個大號的棒槌……
本來因為擊傷白衣嗜人魔而升到頂峰的士氣,在雙方接觸前的一瞬間,又跌回了低谷。
不同於往日地突襲,這次在曠野之上。來不得半點花巧。鎮南軍擺出了錐形陣,錐形陣要求前鋒必須尖銳迅速,兩翼要堅強有力,可以通過精銳的前鋒在狹窄的正面攻擊敵人,突破、割裂敵人的陣型,兩翼擴大戰果,這是一種強調進攻突破的陣型。
擔任那個異常重要的鋒銳的,正是張四狗帶領的五百先鋒。還是長槍兵衝鋒在前,盾牌兵防禦在側,投槍兵陣後遊走地鎮南軍經典陣型。
但最先發難的。並不是他們。而是墜在陣後的兩千弓箭手,這些弓手乃是東路步軍的精華所在。個個能開兩石硬弓。在上次夜襲麥城的時候,因為天黑,弓箭的效果並不好,所以秦雷乾脆沒派他們上陣。後來又跟著跑了幾百里地,愣是沒有射出一支弓箭,著實把他們憋壞了。
「拋!」在射聲校尉地號令下,弓箭手排成五行,全部丁字站立,腰部後仰。
「備!」所有人左手握弓、右手取箭,將箭梢卡在弦上,箭頭從左手的虎口穿過,箭身貼弓身。那些老軍兵頭們根據各自與敵人的距離,調整好弓箭的仰角。他們身邊的兵卒只需照做便可。
「控!」弓手們伸平左臂,右手向後拉動弓弦,兩千張硬弓便悉數成了滿月狀——引箭待發!
「射!」隨著射聲校尉一聲怒吼,兩千支右手同時放開,兩千支鋒利無比的狼牙長箭便齊齊竄上了天空。前鋒營的軍士只感覺頭頂一黑,便知道神弓營的弟兄開始發飆了。果然下一刻,已成下墜之勢的兩千支長箭便出現在他們視線中。兵士們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,眼睜睜看著要人命地箭雨灑落在敵陣中。
這些彌勒教軍基本上身無片甲,即使有,也是粗陋不堪地皮甲,根本擋不住從天而降的箭雨,頓時就有無數人中箭倒地,陣型一陣混亂。箭雨一波一波淋下,將撲上來地兩萬人射的人仰馬翻,一時間哀嚎遍野,場景慘不忍睹。
若不是這些人已經在屍山血海中待了一個月,恐怕立時便會被嚇得四散奔逃。無數喪命於弓矢之下的同伴已經用生命告訴他們,這種情況下退、會死得更慘!所以彌勒教軍沒有轉身逃跑,反而更拼命地朝鎮南軍的前鋒撲來。
當雙方相距不足十丈時,箭雨終於停下了。還沒等彌勒教徒們鬆口氣。一排排黝黑的刺槍又呼嘯著從鎮南軍陣中筆直地飛出,在空中划過最短的軌跡,眨眼間便將沖在最前的上百個護教軍兵士刺倒在地。頓時把敵人的攻勢阻了一阻。短短的十丈距離,投槍手們便投光了身上全部的五根刺槍,將彌勒教軍的陣型扎得七零八散。
直到近地可以看清對方眼睛裡的眼屎,一直按捺住隊伍地張四狗,這才大喊一聲:「進!」白刃戰終於開始了。無數根丈六長槍齊刷刷地捅出,將驚魂未定的彌勒教徒捅翻無數。
每前進一步。軍士們便會齊齊暴喝一聲,同時再齊齊遞出長槍,將對面的敵人捅翻在地。再前進一步,再暴喝一聲,再遞出一槍!如此往復,每次都會帶走至少百人的性命。即使有拼死衝到陣前的幸運兒,也會被刀盾兵們架住剁掉構不成威脅。
這五百勇士組成利刃的最前部。有一員白袍小將,手持八十八斤重的鐵蒺藜骨朵,涮、曳、掛、砸、蓋、擂、雲、沖,肆意施展開來,將身前一丈處劃為了人間地獄,只要有人敢於進入,便會立時被敗絮一般刮飛、或者香瓜一般拍碎。一時間無人敢於履其纓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