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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後的清晨,霧氣剛剛散去,五輛大車駛出質子府,拐到朱雀大街,半個時辰後出了上京城東門,在那裡與兩支護衛匯合,上了官道。
沈洛的子弟兵有三百多人,除了被派出去執行任務的,全部匯集到秦雷身邊。對於這種異乎尋常的關愛,秦雷還是很感激的,沒有沈洛全力以赴的支持,他只能選擇亡命天涯。這與他的親生父親——秦國皇帝的漠不關心,甚至是無情利用對比尤其強烈。
出發後不久,秦雷從車中探出頭來,問駕車的鐵鷹道:「那箱子給至善送去了吧?」
鐵鷹笑道:「送去了。那和尚還稱讚咱們的箱子設計精巧呢。」說著竟捧腹大笑起來。
秦雷也忍俊不禁,嘿嘿道:「是呀!想必到現在還沒打開吧!」
鐵鷹忍住笑意,費勁道:「十幾把鑰匙,又沒有圖紙,定要費一番功夫。不知打開後他是個什麼表情?」
秦雷正經道:「咱們最是厚道,說給他什麼便給什麼,絕不討價還價。」
鐵鷹又想起那箱花了二兩銀子從蒙學館買來的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,的確是不值錢的字畫。只是不知大和尚會不會失望。
秦雷笑道:「大和尚不會失望的,那個小子不也在箱子裡嗎?咱們真的太善良了。這樣不好,下次得改。」
鐵鷹裝腔道:「遵命。」他們把國師的侄子暴揍一頓後,逼他寫下認罪書、投誠書、借據、賣身契若干,又餵下迷藥重新塞回箱子。
秦雷突然面色嚴肅下來,對鐵鷹道:「鐵大哥,你發現一件事情沒有?」
鐵鷹也緊張起來,凝神靜聽下文。
「你現在開朗了很多。」秦雷神秘兮兮道。
……
鐵鷹身體一晃,狠狠一鞭抽在馬背上,馬兒吃痛,撒腿狂奔。
車隊行了小半個時辰,鐵鷹輕敲車門,對秦雷道:「殿下,到了。」
秦雷點點頭,仔細整了整衣冠,開門下車。鐵鷹已經叫停了隊伍。
主僕二人拐下官道,在荒草淹沒的小路上行了一刻鐘,到了一座雜草叢生的墳前。
漢白玉墓碑的陽面是朝西的,鐫刻著「大齊孝懿貴妃之墓」八個大字!這裡竟然是大秦長公主,齊國皇妃,秦雷姑姑的長眠之所。
秦雷對這位命苦的姑姑所知不多,皆是來自鐵鷹的轉述,知道自己沒有中途夭折,能夠長大成人,全靠這位長公主的悉心呵護,倘若她還在世,自己想必過得很好。
應該來看看她。
長長的艾草長的極茂,覆蓋了整個墳頭。荒涼的景象無聲訴說著長眠的公主心中的抑鬱和絕望,也讓拜祭的人越發沉重起來。
秦雷擺上祭品,誠心誠意的替原本的小質子磕了三個頭,輕聲道:「雖沒見過面,我也能知道你心裡的苦。我們回家吧!」說完,捧起一抔墳上土裝進鐵鷹手中的瓷罐中。
做完這事,秦雷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公主墳,便轉身大步離開。
那墳依舊孤零零的立在那裡,面向西方。
一曲胡笳十八拍,多少幽怨離人淚。
……
護送質子回國的隊伍出了上京,沿大河一路向西,要途經東齊五省二十二府,最後渡過大河渡口黃泥渡,再行八百里,便可到秦齊對峙的前線——函谷關。
秦雷已經知道這個世界與原來那個世界相比,大了很多,也有很多不同。此時他正在車廂里里研究一張沈洛重金收購的齊國軍事地圖。路況不好,馬車顛的厲害,同一輛馬車上的沈洛面色很不好,秦雷卻不擔心他會嘔吐,因為已經吐無可吐。
車廂里還有一人,是化裝成沈洛師爺的館陶先生張諫之,他跟著沈家衛士與大部隊匯合,連騎了兩天馬,把檔磨得血肉模糊,終於熬不住,也鑽進了馬車。
秦雷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,對劈叉躺在軟榻上的館陶笑道:「過了允州便出了京畿,咱們的好朋友隨時都可能找上門來了。」
張諫之慘笑道:「反正學生手無縛雞之力,全靠殿下了。」
秦雷笑罵道:「若是相府來客,便把你交出去了事,省我一份口糧。」
兩人嘿嘿低笑,這車是沈洛座駕,除了防震性沒法解決之外,其他的性能很不錯,至少隔音很好。
館陶和秦雷一見如故,亦可以說是都有那麼一股子騷包勁,臭氣相投,所以極為相契。
館陶嘿嘿道:「再走兩天,便進入乾州群山之中,咱們的惡客在那裡久候了。好在百勝軍那個大肚子不會來,不然真沒有那麼大的席哩。」
秦雷點頭道:「是呀!山地陡峭,不利於軍隊展開,百勝軍應該不會參與這波攻擊。」
一邊的沈洛眯起眼睛,目光亮的滲人,悠悠道:「那麼,就當是熱身吧!」
秦雷堅決道:「對,熱身!」
……
兩天後,車隊進入連綿的乾州群山,乾州群山延綿數百里,相互重疊,犬牙交錯,山里套山,山外有山。馬車自然顛簸的更厲害,秦雷他們不得不下車換馬繼續前進。在山間小道迤邐而行,隊伍前後相距一里。
此時已是暮春季節,山中芳菲漸歇,到了草木開枝散葉、積蓄精華的時候。今年雨水又足,是以山間路旁鬱鬱蔥蔥,層巒疊嶂。若不是一路危機四伏,倒不是為一程愉快的旅途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