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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渾也只不過是稍微的感慨,很快就恢復了冷靜。沉聲道:「老夫會親筆給伯賞別離寫信,敦促他下野。否則等事情捅出去後,想有個體面的結局都不可能。」
周先生點頭表示知道,又把公良羽地信展開道:「襄陽城裡地那位威脅咱們,若是不把圖紙和秦雷的人頭給他,他就把咱們之間地秘密抖出去!」
李渾捋著鬍子哈哈笑道:「幼稚,這個小白臉就是幼稚,老夫敢於他這來路不明的貨色往來。豈能不防著他這點?老夫還怕他不公諸於眾呢。」
周先生也呵呵笑道:「是呀!到時候可夠咱們陛下喝一壺地,恐怕皇家的聲譽也要跌到谷底吧!」
李渾開懷笑道:「誰讓我那混帳女婿放著我那好外孫不立,偏要立個兔爺,活該,哈哈哈哈……」
等他笑完,周先生微笑道:「依這小子的毒辣性子,不管咱們答不答應。他都不會放過咱們的?要不咱們乾脆置之不理嗎?」
李渾搖頭道:「不,全部答應他,人家來一趟也不容易,總要讓他開開心心回去嘛!否則讓人笑話咱們秦國人禮數不周的。」說完又是一陣大笑,顯得得意極了。
……
與李太尉的春風得意相比。文丞相書房中可以稱得上一片肅殺。捏著手中薄薄的信紙,文彥博面色陰沉地可以滴出水來。他身邊同樣有一個中年文士,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。
文彥博拿在手中的,正是公良羽給他寄過來的威脅信。良久,他才幽幽道:「果然是老夫的女兒嗎?」
文士輕聲道:「他說是從秦家老四那擄去的,應該錯不了。」
文彥博緊緊抓住手中的硯台,惱火道:「人都丟了幾個月了,秦老四這個畜生,竟然還敢憑空要挾老夫,膽子真真包了天了!」將那硯台往桌上狠狠一拍。森然道:「把那些證據給郭畢崢拿去。讓他準備準備,下次早朝給我把秦老四往死里參!」尤不解氣的怒喝道:「秦老四。老夫讓你萬劫不復!」
文士見文彥博完全失去了往日地雍容沉穩,實在憋不住道:「東翁,學生心頭有句話憋了好久,今日實在忍不住了。」
文彥博哼道:「講!」
文士咬咬牙,低聲道:「王爺顧忌天倫之情自然無可厚非,但您對這位從沒見過面的小小姐,是不是有些太過……」說到這裡,後面也就不言自喻了。
發泄一下,文彥博已經恢復理智了,他閉眼靠在太師椅上輕聲道:「太過在意了?」
文士點頭道:「說句冒昧的話,您老人家福澤深厚,兒孫滿堂,小姐、孫小姐加起來就有十餘位,學生不認為一個外室小姐值得您如此……在意!」
文彥博沉默很長時間,才輕聲道:「這個女兒比較……特別,老夫捨棄不得。」
文士卻不罷休,沉聲問道:「有何特別之處?值得東翁如此看重?」
文彥博皺眉道:「此事不便多言,裘先生不要問了。」語氣中有淡淡的不悅。
裘姓文士只得罷休,嘆氣道:「東翁三思啊!」
文彥博睜眼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的智囊,不想兩人就此產生隔閡,勉強解釋一句道:「恕老夫有口難言,請先生見諒。只能對先生說句:她關係到我文家的生死存亡,特別是這個風雨飄搖地時候。」
這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,裘先生瞪大眼睛,想不出這個外室小姐,或者說她的母家究竟是何方神聖,竟能有如此大的干係。但自己的東主如此表態,他也不便再追問了,恭聲道:「是屬下唐突了,請東翁恕罪。」
文彥博擺擺手,溫聲道:「無妨的,咱們相交莫逆。本來便該無話不談。」說著又疲憊道:「老夫有些乏了,先生先去忙吧!」
文士望著這些日子來蒼老不少的東主,又嘆了口氣,便施禮躬身出了書房,只留下文彥博蕭索地坐在書桌後獨自神傷。
文家不像皇家或者李家,沒有強大地軍力做後盾,之所以能夠在其夾縫下生存、甚至與他們並稱三雄。靠的是三件法寶,其一自然是借著大運河鉤織起來的貪污網。這張大網讓他在文官中一呼百應,從而讓另外兩家不敢輕易動他,尤其是在雙方沒有決出最終勝利者之前。其二便是幫弱不幫強的均勢政策,一如當年之於皇家、後來之於皇甫家,一直到現在地嚴守中立。他很清楚,只要有一家獲得最終勝利,文官集團便沒有了搖擺地資格。只能別無選擇的俯首稱臣,而他這個百官座主,自然還是消失地好。
這第三條,就是與那人的關係,只要那人活著,他文家便總有一線生機,而兩人關係地維繫,卻要建立在那個半年前才知道下落的女兒身上。
……
這一切。遠在千里之外的秦雷,自然無從知曉,他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,雞爪似的提著毛筆,一筆一划的給詩韻寫信……
「詩韻師傅:最近還好嗎?永福也還好吧!我很想你……」想了想。秦雷又在後面加上了個「們」。
「今天是離開你……們的整整第八十天了,明天,也就是我……們分別地第八十一天,我將做一件必定載入史冊的事情,這件事情如果成功了,我就流芳千古了。但若是失敗了,就得遺笑萬年了,至於是什麼事情,先保密,下次再告訴你。」正當秦雷揮毫潑墨寫得不亦樂乎時。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而近。他趕緊把信紙收入抽屜,把筆擱下。正襟危坐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