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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對秦雷道:「小五,你要如實回答。若有半點虛言,家法伺候。」
聽得『家法』兩字,那位一直半眯著眼假寐的老太尉眼睛微微睜開,望向高高在上的昭武皇帝陛下。
昭武帝神色不變的與他對視。良久,李渾才微微搖頭,又閉上眼睛神遊去了。
瞎子吃餃子的秦府尹向秦雷行禮道:「下官有幾個問題,現奉皇命請教殿下。可否?」
秦雷點頭道:「知無不言、言無不盡。」
「請問昨日於長街之上貴屬與天策軍哪方挑釁在先?」秦守拙義正言辭地問道。
此話一出,秦雷頓時知道這位秦府尹是要保自己的。若是揪住他屠殺那一百多弓手的問題倒著問,他還真是理虧。
秦雷冷臉道:「昨日本殿下的舊屬原定來本殿下府上小坐。前去陶朱街乃是採買禮品,試問秦大人,他們怎會主動生事?有陶朱街百姓可以作證。」
秦守拙點頭道:「那雙方因何衝突?」
秦雷便把昨日鐵鷹說的添油加醋在大殿上講一遍,他本來口才就好,又加上事情確實令人憤慨。在眾人心中石勇幾個頓時成了遭人迫害的悲情英雄,心中不禁對幾人好感大增。這在現在沒什麼用處,但將來說不定就是成事的關鍵。
末了,秦雷語帶哽咽地說道:「就是這些為國家浴血奮戰的勇士,昨日竟然倒在自己人的屠刀下,死傷無數。父皇皇兄,諸位大人,請還他們一個公道!」
說完秦雷直挺挺地跪在皇帝面前,雙目通紅。
這一番造作惹惱了武官列中一個紅袍素金花帶的四品將軍,他暴躁的跳出來道:「五殿下巧言令色,若不是你出手殺人,又怎麼會引來我天策軍的攻擊?」雙方默契的對弓營、弩箭的事情絕口不提。
秦雷頭也不回的冷聲問道:「敢問這位大人,辱罵皇族應該是什麼處罰?」
四品將軍一時語塞,他哪知道這個。
秦雷起身譏誚道:「不知道就說啊!秦大人,就請你教一教這位四肢發達的將軍。」
秦守拙心中叫苦,面上還得淡然道:「大秦律第一則規定,帝乃天子,人不得辱,觸之誅九族。凡帝母、帝後、依此律。帝妃、帝子、帝女觸之夷三族。」
秦雷冷笑道:「聽明白了嗎?那士卒侮辱本殿下在先,本殿下只殺他一個,不追究他的三族。已是寬宏之舉,豈能作為你天策軍無端發難的理由?」
那將軍被氣得麵皮發紫,剛要發作,一個紫袍金銀花腰帶的中年武將出列喝道:「二合退下。」
被喚作二合的武將頓時沒了脾氣,憤憤的退回班列。那個三品武將對秦雷拱手道:「五殿下,末將李清這廂有禮。」
聽到這個名字,秦雷雙眼微眯。天策將軍李清,太尉李渾之弟,乃是天策軍的統領將軍。秦雷拱手冷哼道:「久仰了,李大人。」
李清點頭森然道:「此事雙方皆有責任,就此揭過。但是有一樁,我天策軍五百年來的鐵規被殿下眾屬下肆意踐踏,如果不給個說法,置我神策軍五百年的無上榮光於何地?置我天策軍十萬袍澤的熊熊怒火於何地?置我大秦百姓的虔誠信仰於何地?」
聽到這番話,龍椅上那位至尊眉宇間的陰鶩幾乎凝結成實質。
第三卷 中都雨 第九二章 亘古未有的第一次
從本心講,秦雷不想如此鋒芒畢露,他更喜歡館陶為他提出的『徐徐圖之』之策。但溫和的外表下那根傲骨和與生俱來的冒險精神,讓他在很多時候無法隱忍。館陶經常笑罵他:「豎子不足與謀。」卻與他越來越近乎。
所以當觸犯到太尉的利益後,他沒有哪怕一絲惶恐,而是略帶興奮的尋找危機中的機遇。果然,越大的樹影子越大,秦雷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有人想抬起自己,來對抗龐然大物般的太尉府。
當然,在這之前,自己要抗得住太尉府最初的壓力,沒有人會為一個失敗者下注。
……
當李清的話音一落,秦雷目光如電的瞪他一眼,森然道:「你可知大秦百姓虔誠信仰的只能是昭武皇帝陛下。出此大逆不道之言,你要置太尉他老人家於何地?」言罷,對昭武拱手道:「陛下,兒臣請誅此獠,以正天日。」
太尉府自十六年前擁立昭武之後,便掌了軍權。十幾年來權傾朝野,太尉李渾更是被昭武皇帝賜予『贊拜不名,入朝不趨,劍履上殿』三項特權。在朝堂上,從來沒人敢忤逆李家,即便是丞相也面上客氣。哪裡被人如此羞辱過。
方才讓李二合冷靜的李清,自己卻被秦雷激怒,他不等皇帝答話,便冷哼道:「小輩,莫要張狂。老夫就站在這,你敢取我性命?」囂張氣焰,可見一斑。
秦雷本以為,自己說出『誅此獠』這種話後,李清總要裝模作樣的為失言請個罪。只要李清稍一服軟,今日在朝堂上就別想討到好了。
然而,萬萬沒想到的是,都到此地步,這匹夫還不服軟。他能感到李渾那個睡不醒的老匹夫正面帶嘲弄的瞄著自己。
朝堂之上,丟什麼不能丟了麵皮。他心一橫,咬牙道:「此話當真?」
李清聞言微微一滯,轉瞬想到自周公立禮樂,至今千餘年間,還沒有敢在朝堂上撒野的。他心中冷笑,小子,你就裝吧!面上怡然不懼道:「老夫說話擲地有聲,不用懷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