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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吃了個晚輩的悶虧,讓徐老頭子心中久久不能釋懷,幾乎坐下了毛病,整日裡反覆絮叨此事,把個徐局正煩地幾欲抓狂。好在這時外面遠遠傳來一聲:「欽差大人到!」才給他解了圍。他是議事局局正,有主持召開議事大會之責,因而趕緊告罪下樓。
剛走到門口,就聽到老頭在背後沉聲道:「國昌,直起腰來,你是南方的代表。莫墜了咱們的威風。」徐國昌聞言身體一繃,鄭重道:「大老爺放心,國昌知道了。」
……
當文明義在台子上站定,眾人起身跪迎天使,三叩九拜之後,便齊齊回到座位上坐下,面無表情地望著台子上神情尷尬的欽差大人。按規矩,見欽差要拜兩次,第一次三扣九拜是拜皇上,第二次叩拜才是拜大人。議事們只拜了皇帝。卻不拜大人。意思是我們不鳥你文銘義。
這可把台上的弟兄倆氣壞了,文銘仁剛要說話。被文明義搖搖頭阻止住。這才憤憤的一屁股坐在議事們對面的長桌後。過了起初高人一頭地優越感後,他才發現被幾百人怒目相視的滋味實在不怎麼樣,只好低下頭,假裝觀看桌上的名牌,不敢再抬起來。
文明義面無表情的坐下,對一邊的徐國昌頷首道:「局正大人可以開始了。」
徐國昌點點頭,先說些大秦萬歲陛下萬歲之類的廢話,便宣布進入此次大會地議題——關於復興衙門的存續問題,按規矩先請提議方陳述。
發言權轉給了文明義,他清清嗓子,發現給幾百人同時講話的感覺實在不錯,又小小佩服下那位皇子,先說些場面話,這才拿腔道:「各位,總所周知,復興衙門乃是戰時,因為兩省官府遭受重創,發揮不出應有作用,才誕生的一個臨時機構。現在兩省平復,官府業已重建,那這個衙門的使命也就結束了,在這裡,本官謹代表朝廷陛下和丞相大人,對各位說一聲辛苦了,謝謝大家。」
他說的痛快,下面卻開了鍋。好麼,一碰嘴皮就把復興衙門定性成臨時的機構,再張嘴就宣布大家散夥,這大尾巴裝得也太沒譜了吧?
柴世芳霍然站起來,反駁道:「文大人此言不妥,咱們復興衙門乃是聖上恩准、朝議通過、吏部登記、少府掛靠,咱們衙門還保存著陛下聖旨和吏部的行文呢,怎能說是臨時呢?」此言一出,立馬引起大片的附和聲,把文明義反駁的聲音完全掩蓋。
文明義心裡那個氣啊!自己宦海生涯二十多年,還沒有見過如此不懂禮數地士紳呢,不禁對南方士紳地惡感更甚,重重的一拍桌子,倒是把台下地議事們給鎮住了,直勾勾地望向他。文明義沉聲喝道:「你們這是成何體統,本官說話時,豈容爾等插言?」
下面接著有人道:「文大人有所不知,我們王爺定下的規矩,議事大會上。大家地身份都是議事,用道理說話,憑份額表決,沒那麼多規矩……」
文明義聽到『我們王爺』四個字,心中便不自在,方才對秦雷那絲欽佩之情立時煙消雲散,只剩下對那個死鬼的滿腔嫉妒。他滿面不爽道:「既然大家意見有所分歧。那就按你們的規矩來,咱們表……表決!」他知道南方士族已經下定決心與自己作對到底。便懶得再費口舌。
議事們也知道早晚都要表決,遂不再聒噪,紛紛點頭道:「表決就表決。」
徐國昌剛要宣布表決開始,文明義又不緊不慢道:「在這之前,本官要確認一下諸位是不是都有投票資格?」
下面議事們一臉好笑道:「來開會就要帶著兩證,這是我們王爺定下的規矩,任憑大人檢查。」所謂的兩證是代表議事身份的『議事資格證』和證明已經交齊本金的『出資合格證。』
又聽到那四個字。文明義恨得牙根都痒痒,他冷聲道:「諸位地資格本官不懷疑,但有一個人,本官卻不是那麼的放心啊!」
下面地議事們知道戲肉來了,北方佬要拋出殺手鐧了,不由都靜下來,等他出招。
文明義環視一下全場,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。猝然一指二樓的一個單間,清聲道:「就是他!」
眾人循著他的指向,回頭向上望去,發現他所指的,竟然是甲字一號房的南方第一家,徐家。
這時文銘仁也來了勁。大聲道:「徐老爺子,出來跟大家說說話,澄清一下吧!」
甲字一號房內一陣沉寂後,窗戶被推開,鬚髮皆白的徐昶微笑得站在窗前,俯瞰著下面的文氏兄弟,淡淡笑道:「小朋友,你聒噪什麼啊?」那神態、那語氣,就像在跟自己的孫子說話一樣。
文銘仁到了南方,就沒遇到件順心的事。全沒了在京城呼風喚雨的本事。此時又被一個糟老頭子羞辱,頓時惱羞成怒道:「老頭。別看你現在歡實,待會有你哭的。」轉頭對文明義道:「大哥,把這老小子乾的醜事公諸於眾吧!讓他再得意!」
文明義心道,好好地質詢,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,就成了潑婦罵街揭短了?但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,此時卻要力挺小弟,他冷聲對面色蒼白的徐國昌道:「徐局正是徐公爺地子侄,定然不會偏幫本官這外人,所以請問徐局正,復興衙門議事大會章程中,第七卷的名字是什麼?」
徐國昌已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,汗水頓時濕透了背部,感覺心臟都快要蹦出胸膛了,但此時此刻,容不得他巧言令色,只得澀聲答道:「出資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