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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涼如水,月色清亮,神京城裡雞飛狗跳,亂成了一片。
在一干公卿大臣的簇擁下,建康帝親自上到城頭查看水勢。站在高高的城門樓上往下看,只見城外一望無垠的曠野竟然變成一片了澤國。往下望去時,那水面已經沒過了城牆一丈,在天上明月的映照下,粼粼波光無邊無際。視線所及的地方僅是一片茫茫,只有秦軍昔日所築的高台,如突兀聳起的小島一般,挺立在汪洋之中。
呆呆聽著嘩嘩的水聲,建康帝突然發現身後城中的喧譁已經無聲無息了。他回過頭去,卻見到萬千軍民不知何時涌了上來,密密麻麻的站滿城頭。人們張大嘴巴卻沒有一個人說話,那一刻,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,無不擔心著未來的命運。
水火無情,終是庶民最怕的東西。
看著那不斷上漲的水位,原本就對前景將信將疑的建康帝害怕了,他緊緊抓住諸烈的胳膊,面容扭曲道:「國老,真的沒事嗎?」
「陛下稍安勿躁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沉默許久,諸烈給了這樣的一個答案,雖然他心裡湧起強烈的不安,但為了安撫住勇氣殆盡的皇帝陛下、王公貴族,官兵百姓,他決定在搞清楚秦國人的打算之前,一個字都不說。
「那就好那就好。」建康帝擦擦額頭的冷汗,轉過身去,強作鎮定的對他地臣民道:「爾等不必驚慌。我神京城高十數丈,背靠東海,就算秦國人引來三江五湖之水,也休想沒過我們的城牆。」為了安撫民眾,他決定出點血,遂咬牙道:「我神京城中物資充盈,存糧至少可以堅持四年。爾等且各自安生堅持,朝廷從今往後缺糧放糧。少鹽發鹽,絕不會餓死一個。」說著雙手一拍道:「朕倒要看看,誰能捱得過誰了!」頗有縮頭烏龜的風範。
諸烈心說:『這不成了長別人志氣,喪自家威風了嗎,哪有這麼說話的呀……』只好接著皇帝的話茬,開腔道:「大家還不知道吧!秦國在齊國遇到了大問題。在上京城下吃了敗仗,已經被攆出了京畿地區。」
聽上柱國這麼一說,一直死氣沉沉的城頭軍民頓時有了生氣,但也有人大著膽子問道:「秦國那麼強,怎會被奄奄一息的齊國打敗呢?」這話相當有市場,竟將諸烈好容易才撩起地鬥志給澆滅了不少。
只聽諸烈冷哼一聲道:「來人吶!」
「有!」大將軍府的親兵齊聲回應道。
「將那些個妖言惑眾地秦國奸細抓起來!」諸烈戟指著人群道。
「是!」親兵們『嘡啷啷』抽出兵刃,便要上前拿人。但看著人群中的諸位都是一個模樣,也沒有誰的臉上寫著『奸細』二字。不由犯了難。
親兵隊長小聲問道:「國老,哪些是奸細?」
「剛才誰說話就抓誰。」諸烈低聲吩咐道:「寧枉毋縱!」
……
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之後,數百奸細以及貌似奸細被從人群揪了出來,一個個摁到在城頭之上。
待驚慌的百姓重新安靜下來,諸烈才繼續道:「現在老夫來告訴你們,為什麼秦國能被齊國擊敗。因為他們陷入了內亂之中!」
「內亂?」不消說楚國軍民,就連一臉不爽的建康帝也呆了一呆,緊接著便心頭狂喜道:「可是那秦雨田下台了?」
「差不多吧!」諸烈石破天驚道:「據齊國傳來的消息,秦國的老皇帝復辟了。」
這話終於引起了轟動效應,一眾百姓心說:『這種事兒上柱國不可能亂講。』便興奮地歡呼道:「天佑大楚!天佑我皇!」
建康帝一聽便得意極了,重新站到中央,抬手揮舞幾下,人群頓時安靜下來。這又讓他小小得意一下,清清嗓子道:「有我大楚的列祖列宗保佑,國祚豈會輕易夭折?反觀那秦國虎狼、暴虐成性。上天現在便要懲罰他們!我們只需堅守神京。他們定會陷入內亂、不戰自潰的!」深吸口氣,很滿意自己今日的表現。建康帝又謊稱各地勤王軍會開戰艦前來解圍,要民眾各安其所靜待援軍。
於是乎,惶惶萬狀的神京城民眾,終於鬆了口氣,反正除了等待奇蹟出現,已經無計可施,眾人便紛紛回家睡大覺去了。
「國老,秦國真的內亂了嗎?」待眾人散去,建康帝便迫不及待地問道。
「哦……」諸烈沉吟半晌,方才小聲道:「或許是吧!」
「什麼?或許有?」建康帝的眼睛瞪得有橘子大,瞠目結舌道:「不是確切消息嗎?」
「秦軍圍城水泄不通,老臣又沒有翅膀,怎麼知道上京城什麼情況?中都城什麼情況?」諸烈地耐心消耗殆盡,語調生硬道:「這些事情有老臣操心,陛下只管在宮裡坐著就行。」說著一拱手道:「老臣還有軍務要辦,陛下失陪了。」語畢,大搖大擺的離去。
當諸烈離去後,照舊又是一幫王公義憤填膺的數落著他的狂妄不悖、目無君長,將其說地跟『跋扈將軍』別無二致。一臉鐵青的建康帝緊了緊拳頭又鬆開,長嘆一聲道:「大局為重。」便垂首下了城樓。
……
其實諸烈地猜測全部來自一封書信,那是去年齊秦大戰之後。一個自稱是百勝公族人地齊人送來的。在信上,趙無咎將潛伏在秦國的間諜和昭武帝的下落和盤托出,並斷定那個掌握了昭武帝的傢伙,一定會在戰爭陷入僵局時發難……就算他不會,那間諜也會攛掇著他這樣去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