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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他追上時。秦雷已經上了車,石敢趕緊把那方勝雙手奉上。小聲道:「李家小姐給錦紋讓我轉交給您的。」這話雖然繞了點,但還不至於出現歧義,秦雷板著臉,一把奪過那方勝,幾下打開。便見那帶著清香的淡黃色信箋上,有斑斑點點的湘妃淚。在這淚點之中,幾行熟悉的小楷映入眼帘:
「相思似海深,舊事如天遠。
淚滴千千萬萬行,
更使人、愁腸斷。
要見無因見,拚了終難拚。
若是前生未有緣,
待重結。來生願:
十六年後再侍君。」
秦雷面色頓時變得煞白,他這些年讀書不少,自然能看懂這詩……這是詩韻的自白詩,更是她的明志詩:雖然妾身無法反抗命運地安排,但可以掌握自己的性命!
「傻丫頭,我要的是現在的你,誰知道『十六年後』你托生哪了?」秦雷無奈地嘆口氣道:「回去吧!李家的門是進不去了。」
「啊?王爺,您可別放棄呀!」石敢頓時就急了。
倒把秦雷說得一愣,奇怪道:「怎麼皇帝不急太監急?」
「屬下地終身幸福……」石敢不好意思道:「可全寄托在王爺和李家小姐身上了。」
「哦!錦紋啊!」秦雷恍然道:「不用擔心。」
「您都說沒門了。」石敢哭喪著臉道。
「笨蛋,沒門有窗戶!」秦雷笑罵道:「不會晚上再來呀!」
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四七九章 上元夜月色撩人
正月十五這天,對李家來說十分特別。
不是因為這天是上元節,而是因為今兒孫猴子大鬧天宮來了。
怪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吃晚飯的時候,李氏一家圍坐在飯桌前,靜悄悄的吃著元宵。
也不是完全沒有說話的,李光遠的弟弟、弟妹便在交頭接耳的小聲道:「那位不會把咱家也給燒了吧?」「誰知道呢,小心為妙吧!今晚上去外宅……」「唉!詩韻這丫頭也是,怎麼招惹上這麼個混世魔王?」「真看不出來啊……」「門風……」
李光遠和李夫人不悅的皺皺眉,詩韻卻『啪』的一拍筷子,瞪一眼叔叔嬸嬸道:「孩兒吃好了,先行告退了。」說完便離了飯廳,小丫頭錦紋趕緊跟了出去。
院外夜涼如水,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際,可圓了。
地上仿佛鋪了層薄薄的白紗,偶有樹影斑駁,那薄紗便仿佛輕柔的流動起來,讓人不忍踏足。
錦紋沿著花園的石徑四下尋找,終於在園角看見小姐蕭索的立於梧桐之下,身影無限的落寞……
……
詩韻微垂著螓首,定定望向牆角搖曳的樹影,心神也被這亂舞的枝杈攪得無法安寧。
「小姐回去吧……」錦紋輕聲道:「夜風起了,您穿的又單薄。」
詩韻緩緩點頭。便默不作聲地跟著錦紋往回走,一路上錦紋與她說話,她也不應;問她問題、她也不答,完全失去了往日照人的光彩。
推門進去,上得繡樓,錦紋剛要給小姐溫水卸妝,卻聽詩韻輕聲道:「還記得兩年前的上元節嗎?」
見小姐終於開了口。錦紋歡喜道:「怎麼不記得,咱們出去玩兒了嘛!滿大街的燈,可亮可好看了,人家都看花眼了。」說著十分失望道:「可惜今年老爺不讓出去……」
『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日子。』詩韻心中淡淡的一笑,輕聲吩咐道:「把南邊的窗戶打開。」
錦紋雖然不知小姐要幹啥,但還是乖乖地遵命,走過去拉開窗簾,拔下木銷。輕輕推開窗戶,不由微微驚呼一聲。
但見西南面的伏羲大街上燈火輝煌,其亮度絲毫不亞於天上地璀璨的群星,竟是從未見過的景象。
「小姐那裡……那裡放燈了嗎?」小丫頭踮著腳、抻著脖子,使勁往南邊看去。
詩韻並沒有上前,只是遠遠的透過窗子,凝望著那一片瑰麗的夜色。良久,才幽幽輕嘆一聲。淺吟低唱道:
「上元夜最是撩人,月色撩人,燈火亦撩人。
月滿冰輪,燈燒陸海,人約黃昏。
三美事方堪勝賞,月圓燈明孤鴻影。有恨無人省。
怕的是燈暗光芒,人靜荒涼,角品南樓,月下西廂……」
唱詞先揚後抑,淒婉動人,讓小丫鬟錦紋聽的一陣心酸,卻沒有哭出來。只見她大張著嘴巴,指著窗口,『嘚嘚嘚……』了半天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想要尖叫一聲:『鬼呀……』舌頭卻打了結一樣。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詩韻向窗口一看,便見著一個穿黑衣地蒙面男子跳了進來。那人落地之後。便徑直朝錦紋撲了過去。詩韻也嚇壞了,剛要尖聲叫人,卻聽窗口有人小聲裝腔道:「小娘子莫要出聲,在下小淫蟲周伯通,踏月而來,尋香而不採花,你只要陪我說說話,在下天不亮就回家。」
聽見那朝思暮想的可惡聲音,詩韻身子一顫,兩行清淚便不受控制的淌了下來。完全不受控制的,她便緊走乳燕投林一般,投入了那人懷裡。
那人剛剛從窗外翻進來,便見一道人影沖了過來,下意識的伸手攬住,便抱了個溫香滿懷,險些被撞出窗去。
趕緊腰上使勁,他才穩住身形,怪笑一聲道:「小娘子投懷送抱,卻也不怕認錯了人?」
詩韻雙手攬住他的脖頸,如泣如訴道:「妾身日思夜想,沒有一日不夢見你。就算聾了瞎了,只要殿下站在面前,不可能認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