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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才把視線從地圖上抬起,定定地望向秦雷道:「所以屬下認為,無論從戰術層面,還是全局角度來說,齊軍必取崤山。」楊文宇一向是不說則罷。一說就要讓人無可辯駁。
秦雷也頻頻點頭道:「不錯,不管齊軍玩什麼花招。他們的眼睛應該會一直落在崤山上地。」眾將也紛紛附和,只有沈青低聲表示異議道:「長遠來看,是這樣的。但屬下以為,齊軍在一段時間內,是不會主動進攻崤山的。」
楊文宇面色一僵,旋即展演笑道:「沈老弟不妨說說看。」
「原因很簡單,不是時候。」沈青輕聲道:「在沒有取得一條安全的通道之前貿然上山。便會成為孤軍,所以他們應該先攻取澠池、永寧、甚至是曹陽中的一個,作為戰略依託。」
楊文宇搖頭笑道:「沈兄弟說地有理,但我要對方的指揮官,我會先派一支精銳占領崤山,作為戰略威懾,拖住四府之兵,為其它部隊創造局部優勢。到時候想奪下哪個府城作依託,都是易如反掌地了。」說著朝秦雷拱手道:「末將以為,全軍出兵崤山,先搶下這個天險為要。」
「可楊大人也無法否認我說的這種可能。」沈青搖頭道:「我們不能冒險,必須要保證曹陽、澠池的安全,而後徐徐圖之。」
眾將算是明白了兩人的分歧所在:楊文宇認為。應該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奪下崤山;而沈青堅持不能再分兵,先防守好曹陽、澠池為要。便開始各自發言,有支持楊文宇的,也有支持沈青的,再沒有第三種意見提出。
……
不知道是誰說過,參謀是幸福地,因為可以胡咧咧;統帥是痛苦的,因為他要在眾多的胡咧咧中選擇一個看似正確的……或者乾脆自己咧咧。
好在這次的選擇不多,就是占不占崤山的問題而已。
占還是不占,看似簡單的問題同樣令人苦惱……楊文宇從全局考慮。絕對是正確的。但問題是。三崤山並不在昭武帝明令必守地九大城府之中。換言之,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。而沈青從現實出發。告訴秦雷,如果占崤山,必定要再次分薄兵力,這對必須馳援兩地的京山軍來說,絕對不是個好消息。
選擇前者,萬一被齊軍打下個城池來,沒人替秦雷背黑鍋不說,他還得替李濁背,實在是不划算的緊;但選擇後者固然穩妥,卻有可能使大秦喪失戰略主動權,雖然沒他什麼責任,但倒霉是大家的,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。
……
眾將目不轉睛地盯著秦雷,他已經一動不動地在大車上頓了一刻鐘了,就在眾人懷疑他老人家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,他突然狠狠一拍大腿,一躍而起道:「都什麼時候了,不能再打小算盤了。」說完便從車上掉了下來。
好在石敢眼疾手快,一把將王爺撈住,眾將趕緊將王爺扶起,好一陣問長問短,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。只見王爺面色尷尬道:「腿蹲麻了……」
眾將想笑不敢笑,憋得十分難受。秦雷卻不理他們,沉聲道:「我意已決,諸將聽令!」
「是!」眾將領趕緊收斂笑容,昂首挺胸的站好。
揉一揉酸麻的大腿根,秦雷勉強站直道:「皇甫戰文。」
「有!」
「孤命你率本部馳援曹陽,不得有誤!」
「遵命!」
「沈青。」
「有!」
「命你部馳援澠池,不得有誤。」
「有!」
看一眼面色泰然的楊文宇,秦雷下達最後一道命令道:「除去輜重營跟隨第三師馳援澠池外,其餘部隊跟隨孤王占領東崤山!」
「是!」
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五一三章 初戰
隨著王爺將令的下達,黑暗中燃起一支支火把,將整個營地照的通亮。
兵士們將盔甲從行囊中取出,開始互相幫助著被甲,待人穿好盔甲後,又給戰馬披上迎面甲和背甲。待人馬裝備妥當之後,這才在民夫的協助下,有些費勁的騎上戰馬。
民夫又將騎兵們的長槊、弓弩、箭壺、水囊等一樣樣地遞上去,等官兵們再檢查一遍裝備、確認沒有什麼遺漏之後,這才牽著馱馬退出了軍陣,給騎兵們清出了前進的通道。
「切記不要進城,儘量在空曠地帶作戰,」最後一次叮囑兩位獨立領軍的指揮官,秦雷在他們胸前各自虛砸一拳,仿佛要將力量傳遞給他們一般:「揚長避短,這是勝利的前提,去吧!」這也是秦雷敢於分兵的原因……只要不陷入箕地、絕地,這個時代就沒有能留下騎兵的好方法。
「定不辱使命!」皇甫戰文和沈青向秦雷行一個莊重的軍禮,便各自整軍出發去了。
看看身邊肅立著的楊文宇,秦雷輕聲道:「我們也走吧!」
楊文宇一直在盯著秦雷側臉看,聞言低下頭道:「卑職要向王爺道歉。」
秦雷奇怪道:「為何要道歉?」
「觀王爺在中都的行事,卑職一直擔心,您會……」把後半句咽下,楊文宇抬頭揚聲道:「但王爺這次的選擇,讓屬下明白了您進不謀求勝利地名聲。退不迴避失利的罪責,只求符合全局的利益,實乃我大秦將領之典範!還請王爺寬恕卑職以前的誤解。」
秦雷被誇得臉面發紅,乾笑一聲,翻身上馬道:「政治和戰爭,是兩種不同的玩法,孤不過是遵守各自的規則罷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