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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暗中看不到血花綻放、但那噗噗地利刃入肉聲,以及那連綿不絕的慘叫聲,確切無疑的提醒著人們,一場屠殺正在進行中。
箭雨毫不停歇地傾瀉著,硬生生把襄陽湖水軍與彌勒教徒間。隔開了一段三丈遠的死亡地帶。但血腥的殺戮不僅沒有嚇住瘋狂地彌勒教徒。反而更激發他們的狂性,高喊著『即登彼樂』。一片片地衝進箭雨中,又一片片被射到在地。若有一雙可以看穿黑暗的眼睛,便會駭然發現,這些中箭倒下地教徒,面上地表情不是恐懼、不是痛苦、也更不是幸福,而是——解脫……
生亦何歡、死亦何苦……
即使黑暗大大降低了血腥殺戮的觀感刺激,但那濃重地血腥味道還是提醒著湖面上的弓手們,自己到底做了什麼,一時間手上慢了一些。就是這一霎那的稀疏,便被教徒們沖了過去。他們的瘋狂早已把對面的兵士嚇破了膽,刺出去的長槍也綿軟無力。
而終於衝破箭雨的暴民們士氣大振,他們用手臂甚至是身體夾住刺過來的長槍。後面的教徒便一擁而上,把前排的兵士撲倒在地。
後排的士兵更是乾脆拋掉長槍,撒丫子往營壘中跑去,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。他們身後不足兩丈處,有無數面目猙獰的彌勒教徒緊追不捨……
守衛營壘的校尉在塔樓上看的清楚,若是等著這些人跑進來,營門也就不能及時關閉了。來不及心軟,他掄起手中大斧,狠狠的砍在右手邊一根緊繃的繩索上。
繩索應聲而斷,一頭忽地飛了出去,幾乎同時,高懸著的營門失去了牽掛,轟然落地,把已經衝到門邊的逃兵們硬生生阻在門外。
逃兵們拼命的拍打著堅固的營門,哀號著、祈求著、怒罵著……也有人轉過身來,痛哭流涕的磕頭,乞求彌勒教徒饒命。
狂叫著『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、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』的教徒們,已經陷入癲狂之中,根本不理會任何哀求,瘋狂地撲上去,幾人摁倒一個,惡狼一般撕咬起來。很快,營門下再沒有一個站著的兵士。
塔樓上的校尉面色鐵青,咆哮道:「射,射死這群畜生。」他卻忘了,自己也是幫凶。
短暫的停頓後,船上的箭雨又劈頭蓋臉地落下來。這時候,車胤國也帶著他的弓手營上了營牆,兩方夾攻之下,威力不止大了一倍,頓時把營牆下三丈的距離肅清。
隊伍末尾突然想起一陣嗚嗚的法螺聲響,本來狂躁急進的教民頓時回身便跑。幾萬人的隊伍眨眼間就完成了轉向,潮水般地退了回去。
城頭上、戰艦上的弓手也停下射擊,他們面色慘白的互相望著,無從分辨今日到底是一場殺戮,還是一場噩夢。
楚落看到出現在營牆上的車胤國,不由心中大急,但當時形勢嚴峻,也無暇他顧。此刻見敵人退去,不顧岸上車胤國的招呼,跳上一艘赤馬小艇,命令軍士全速劃回中軍寨。
眼看著到了碼頭,不等船停穩,他便一躍而起,前衝著跳到岸上,卻因為慣性太大,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幾步。他也顧不得形象,微微調整下步伐,便如那些瘋狂地教民般,衝進自己的府邸。
穿過兩道院牆,終於到了起居的後院。見房門關著,心中的恐懼稍稍平復,拄著寶劍大口喘息一會,這才忐忑不安地走到門前,一推,他不禁傻在當地。
屋裡一片狼藉,那張干係重大的臥床也被掀去床板,床下的大鐵櫃已經被完全毀壞……
……
秦雷站在船頭,看著散亂奔逃的彌勒教徒,輕聲道:「發信號!」
伴隨著一聲脆響,一團碧綠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。
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五二章 彌勒教反
黑夜中,一隊比夜更黑的騎兵,覓食黑豹一般,靜靜地注視著遠處奔逃的人群。
突然,一朵綠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。
騎兵首領放下護面,嘶啞道:「出擊!」
不動如山的三百餘騎霎那間山崩地裂一般轟然而動。窺伺已久的黑豹狂野絕倫地撲向它的獵物——那頂裹挾在亂民之中的青呢小轎。
在足夠的衝刺距離下,錐形突擊的騎兵們,輕易獲得了巨大的衝力。轉眼間到了亂民陣前,已經從方才的瘋癲中清醒過來的彌勒教民們,哪裡還有勇氣阻擋錢塘大潮般的衝擊。他們驚叫著四散奔逃,但黑夜人多,有人接連跌倒,一旦跌倒就被無數人踐踏,然後絆倒更多的,出現更多的踐踏……
一時間,未等黑騎殺到,彌勒教陣中已是哀嚎遍野、死傷無數了。
逐鹿河邊走出來的黑衣衛們,早已經心如鐵石,不僅沒有被面前的慘劇動搖,反而以更暴烈的速度衝刺起來。在他們的帶領下,黑衣鐵騎毫不停頓的刺入豆腐般的敵陣。任何躲避不及的彌勒教徒,不是被打橫著撞飛出去,便是被碾落成泥。
黑衣騎兵們一路沒遇到任何有效阻擋,甚至在突入敵群十幾丈的距離後,速度都沒有一絲減緩。此時距那青呢小轎不足五丈遠。
拱衛轎子的怪袍客們也發現這群煞神是朝自己這邊撲過來地。他們怪叫著:「護衛佛子!護衛佛子!」可這聲音迅速湮沒在一片鬼哭狼嚎中,已經炸了鍋的彌勒教徒們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——逃出這鬼地方,躲得越遠越好!哪還聽得見別的什麼。即使有聽見的,想去護衛佛子殿下,卻被四散奔逃的人流阻擋著,不能成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