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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庫有餘糧、家有缸米,個把月時間還不至於告罄。但應付大規模戰爭的糧草實在是無從所出。雖然軍方極力封鎖,但消息還是以最快地速度蔓延,頓時引起了恐慌性囤積,一石米的價格從一千五百錢,直接跳升至七八千錢,而且每日都有大幅度增長,根本不知何時會到頂峰。
與此相應的。齊國的金錢大幅貶值,人們手裡空有大把的財富。卻根本買不來東西……更何況,辛辛苦苦掙來的金銀,也不捨得就那麼打了水漂。這讓齊國出現了奇怪的景象——一方面物價飛漲、看似需求旺盛,另一方面卻有價無市,幾乎沒有買賣。
這也是讓趙無咎出離憤怒地地方,他幾次三番嚴令各軍倉儲備一年之存量,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。但那些利慾薰心的軍需官。卻把購糧款挪為麝鹿養殖之用,賺取高額收益,以此中飽私囊。僅購入不足三成軍糧以掩人耳目,其餘則用一袋袋沙土鋸末糊弄。居然也把一次次地上峰檢查給矇混過去了,要是裡面沒點貓膩,真是鬼都不信。
當戰爭開始,需要大規模調集軍糧時,這些齷齪花招頓時現了原形。現在就是想用錢買都買不來。你說……這仗還怎麼打?!
趙無咎深恨自己年邁體衰,長年臥病在床,不能像昔年那般親自巡查,否則怎會讓那幫無恥小人欺上瞞下,胡作非為呢?除了一怒之下殺人無數之外,他根本無法理解。怎麼原先那麼忠厚老實的手下,也會變得如此貪婪膽大妄為呢?
不是他不明白,是世界變化太快。當整個社會都陷入瘋狂的拜金熱潮,一個個暴富神話出現在身邊時,會讓每一個人渾身燥熱、躍躍欲試,恨不得也成為其中的一員。在這樣浮躁的大背景下,人們做出怎樣荒誕的事情,都是不足為奇的。
以至於軍隊軍備廢弛、訓練鬆懈;官兵貪財忘義、貪生怕死,國無可用之將,軍無可戰之兵。其實力較之八年之前、大戰之後。都遠遠不如,拿什麼跟如日中天地秦國斗?
秦雷用兩億兩白銀把齊楚兩國搞成虛火旺盛、神經錯亂的病人。雖然代價過於昂貴,但效果確實不錯。
……
日子一天天過去,轉眼到了六月間。虎牢關上仍然沒有任何動靜,秦軍甚至沒有派一兵一卒出關,仿佛真的滿足了一般。
齊國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後,終於也逐漸走上正規,各地軍隊逐漸從四面八方趕過來,匯集到位於虎牢以東、黃河以南的官渡軍營。
趙無咎之所以選擇這裡,而不是分兵把守黃河兩岸。實在也是無奈之舉……以齊軍目前這個狀態,他根本不敢分兵、也不敢主動進攻,唯恐被秦軍各個擊破了。因此只能集中兵力、扼守要隘,重點設防、加強操練、後發制人了。
審時度勢地講,這種部署是得當的。首先,秦軍強而齊軍弱,千里黃河又有多處可渡,如分兵把守則防不勝防。不僅難以阻止秦軍北上,且使自己本已處於劣勢的兵力更加分散。
其次,官渡地處鴻溝上游,瀕臨汴水。鴻溝運河西連虎牢關,東下淮水泗水,為齊國河南疆土之屏障,如果秦軍渡河,齊軍便可趁勢西進,攻擊虎牢關、斷掉北上秦軍地糧道和後路;如果秦軍想要東進,這裡便是擋在其面前的必爭之地。加上官渡靠近齊國河南重臣許昌,後勤補給也比較方便。
所以虎老雄風在的百勝公,選擇了在此地駐紮,以抵禦秦軍的進攻。
但六月來連綿的陰雨天氣,對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來說,簡直是最殘酷地折磨,再加上種種糟糕的消息,讓倆月後就是八十大壽的百勝公急火攻心,病體愈發的虛弱不堪,甚至連站立都需要人來攙扶了。
起初還能強撐著巡視部隊操練,但到了六月中旬,終於無法下地,只能讓最後一名上將軍武之隆,代替自己巡視完大營後,再來中軍帳做詳細的稟報。
陰雨綿綿從早到晚,大營里泥濘不堪,訓練也不得不中斷。一直到掌燈時分雨還沒停,在軍營里瞎轉一天的武之隆,終於來到了恩師這裡。
脫下牛皮水靴,將鯊皮雨衣交給侍衛長,武之隆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帳,準備把情況向元帥簡單一匯報,然後回去睡覺。
但臥床不起的老人卻問得事無巨細,諸如『今天士兵都說什麼了?』、『營里的積水多高了?』,甚至連『又有多少糧食被淹了』這樣的問題,都要過問一邊,讓本就心煩意亂地武之隆,更加地不耐煩。
可以看到老人那渴求的目光,他只好按下性子,一一解答恩師的問題。
……
聽他描述完軍營的狀況,老人疲憊地閉上眼,聲音低而嘶啞道:「戰力恢復的太慢了。」
「恩師容稟,」武之隆輕聲道:「這連陰天裡雨水不斷,操練也是斷斷續續,訓練進度是慢一些,等天放晴了加緊操練,趕上進度就是了。」
「哎!時不我與啊!」趙無咎嘆氣道:「秦國之所以不動手,是因為為了保證攻打虎牢關的突然性,他們沒有提前動員,物資民夫都是臨近抽調,沒法支撐這種越境作戰。」
「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,想必秦國已經完成動員了。」武之隆有些失落道:「根據他們戰前的水平,現在應該已經聚集至少六十萬軍隊,三十萬民夫,足夠征戰半年的糧草器械了……可能武成王也在等雨季過去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