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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守拙剛要出聲辯解,卻見秦雷手中的棍子倏地探出,正搭在秦守拙的膀子頭上,冷聲道:「看來你是只在意丞相大人,不在意我這大宗正了?」說著用那杖子點點他的肩頭道:「別忘了,你可姓秦,不姓文。」
秦守拙額頭冒汗,小心翼翼陪笑道:「相府總攬五院六部,京都府自然也在其御下……」
卻聽秦雷冷笑一聲道:「荒謬,京都府尹乃是陛下親自任命,何須對他文彥博負責?」一雙鷹目刀子一般掛擦著秦守拙的老臉,火氣漸升道:「孤問你,你到底聽誰的!」
秦守拙噗通一聲跪下道:「我地爺,我的親爺哇,京都府尹歷來都是忠於陛下的,卑職雖然人品猥瑣,卻也不敢淪為忤逆。但幾位前任府尹,皆是因為只聽陛下的,便被文相構陷倒台,到了卑職這裡,哪裡還敢明著與文相對抗,只能先虛與委蛇,留著這有用之身,以便在關鍵時刻報效皇恩,就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哇……」聲音低沉、感情真摯,令人聞之肅然起敬。
見秦雷依舊一臉的似笑非笑,秦守拙偷偷一擰大腿,疼得一臉菊花,終於擠出了幾滴眼淚,嗚嗚乾嚎道:「下官是身在曹營心在漢,偏偏還受盡了夾板氣啊!苦啊……」
秦雷一言不發的著他真假難分地表演,直到秦守拙自覺無趣,抽抽搭搭止住哭聲,才硬邦邦道:「你若真是心在漢,現在就回來吧!孤王保著你,總不能讓你干一輩子臥底吧!」
秦守拙嘴角哆嗦幾下,乾笑道:「謝王爺大恩,守拙銘感五內,不過下官覺得還是在敵營里作用更大些,就不讓王爺費心勞神了吧!」
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三一章 打太極
秦守拙能在京都府尹這個火山口上坐十年,靠的就是一手左右逢源、圓滑自如的功夫。他算是昭武帝的遠房堂侄,又是文彥博的門生,憑著這兩層關係,他閃轉騰挪、兩方討好,日子久了,竟然既成了昭武帝眼中的自己人,又被文丞相當成值得信賴的好學生。
但他左右逢源需要一個條件,就是兩邊至少要保持面上的和平,若兩家真到了要撕破臉的地步,他還是必須站隊的。這也是他最近長吁短嘆、失眠厭食的原因所在。
這樣一個傢伙,不到形勢分明的那一天,他是萬萬不會把兩腳都擱在一條船上的,更別說秦雷這條前途渺茫的小破船了,所以他婉拒了秦雷的好意。
秦雷雖然沒奢望他答應,但一見他虛與委蛇的噁心樣子,終是忍不住火氣上涌。手腕一抖,那冰涼柔韌的馴逆杖便實靠靠地抽在秦守拙的膀子上,發出『砰』的一聲。
秦守拙雖然長著張老臉,卻有身嫩肉,哪吃得了這個痛?直感覺肩膀像被刀砍了一樣,撕心裂肺的痛,不由『哎喲』一聲,抱著膀子頭慘叫了起來。
聽他叫得歡實,秦雷微微惱火道:「我還沒使勁呢,你吆喝什麼?」說著虛晃一棍道:「再叫就打死你……」秦守拙這才眼含著淚花住了嘴,無限委屈地望著秦雷。
他畢竟是秦氏一脈、十年的京都府尹,頂頂重要地人物。秦雷也不能由著性子毆打一頓。忿忿的收回棍子,煩躁道:「這些事兒暫且不說,我來問你,為何年前要把外省難民們趕出京里?」
秦守拙趕緊老實答道:「回稟王爺,這是多年下來的規矩,歷來皆如此。」
雙手拄著馴逆杖,秦雷微微皺眉道:「什麼狗屁規矩。你知道城外凍死、餓死了多少人嗎?不下兩萬人啊!」聲音中的怒氣越來越大,又有舉棍子抽人的衝動。
「怎麼這麼多人?往年可沒有這麼嚴重啊……」秦守拙也很吃驚。不由失聲問道。
「廢話!往年有今年冬里冷嗎?」秦雷沒好氣道:「趕緊想轍把過錯儘量彌補一下,否則棍子伺候!」
秦守拙畏懼地望了那棍子一眼,小聲道:「下官只是京都府尹,只對京里的上百萬人口負責,卻也顧不過那麼多人來。」
秦雷一下拉長了臉,森然道:「又沒讓你管他們吃、管他們住,只不顧讓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便可以救兩萬人地性命,這都顧不過來嗎?我打死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!」說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咆哮,終於抑制不住又是一棍子,狠狠敲在秦守拙地胳膊上。
這下是真的用了力氣,疼得秦守拙的身子一下子蜷成了蝦米,連哀號聲都發布出來,只能『嗬嗬……』的劇烈喘息。
見他滿臉鼻涕淚水的可憐樣子,秦雷終於相信此人對疼痛幾乎沒有抵抗能力。用棍子一下下點著他的肩膀,憤恨道:「我以為你是銅皮鐵骨石頭心,這不也怕疼?你自己連這麼點疼都受不了,卻怎麼敢狠心把痛苦加諸於千萬人身上呢?」
秦守拙一邊揉著火辣辣的肩頭,一邊哽咽道:「王爺……鈞鑒……下官走到連別人影子都不敢踩,怎會忍心斷人活路?但這政令乃是丞相府簽發地。不得不執行啊……」
「就算是文彥博的命令,你那陽奉陰違的本事哪去了?」秦雷見他煮熟鴨子嘴硬,不由更是惱火,低聲喝罵道: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會死人嗎?孤就不信丞相府的人會走街串巷的檢查!」
「這事兒乃是京都兵馬寺與我們京都府一同辦差,卑職就是想放水也是不成的。」秦守拙一臉愛莫能助道。
「京都兵馬寺?」秦雷皺眉問道:「什麼時候重新開禁,放那些災民進城?」說著又火氣上涌道:「本來都是些壯勞力,卻被你們折騰成了病秧子,真是氣煞我也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