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8頁
永福心腸軟,見不得別人難受,故意開心笑道:「這可是好簽,坦蕩路、自然足、壯門楣。占了天下九樣福,好得不能再好。」若蘭想了想,即使自己將來真生個兒子,定然也不會是嫡子,長大卻還要去爭去奪,辛苦算計。倒不如生個女兒來的輕鬆。這樣一想,也就順了氣,展顏笑道:「謝公主開解,奴婢想明白了。」
永福見若蘭高興了,自己也很開心,轉而卻又鬱悶道:「你們求走了三支,那壺中好簽便少了三支,我抽到壞簽地機會豈不大了很多?」引得姑娘們一陣輕笑。
詩韻笑道:「公主多慮了,菩薩看誠心的,不是看壺裡的簽數。」說著大度道:「公主下一個求吧!我在最後總行了吧!」
永福支頤想了想,搖頭道:「那不行,這樣就是我搶了姐姐的簽了,還是你先吧!」兩人推辭一陣,詩韻終究還是拗不過永福,先上前拜觀音求籤。
詩韻捧著簽壺晃一陣,掉出一根簽,揀起來一看,便見上面寫道:「一聲鶯報上林春。恐是虛聲。未必崢嶸。若要崢嶸。還候丙丁。」只覺卦象晦澀難明,一時也看不懂其中含義,便擎著這簽,款款到了一旁的解簽房中。
這小屋僅丈許見方,內里一桌兩椅,桌上擺著紙張筆墨,一個清瘦地中年文士坐在裡面。這文士觀之四十許,麵皮白淨、美髯飄飄,雖然身上的青布長衫已經洗的發了白,卻仍乾淨整潔,更增添了幾分恬淡寫意的味道。
文士微微抬頭,瞥了詩韻一眼,待見了詩韻的儀容後。竟然一下子來了精神,趕緊起身拱手道:「學生怠慢了,小姐快請坐。」
詩韻微笑著款款坐下,將手中靈簽緩緩遞上道:「請先生為小女子解簽。」文士恭敬地接過,借著天窗透下來的光輕聲讀了一遍,又恭聲問道:「敢問小姐求地是?」
詩韻垂首蚊鳴道:「姻緣。」
文士溫和的笑笑,又問了詩韻的生辰。拿個小算盤,劈里啪啦算計一番。這才沉吟道:「好叫小姐知道,您求的這簽,名喚崔瑩丙丁簽。說的是崔鶯之父,告老回鄉未至,中途病而亡。停柩在相國寺守孝,不料被奸人看見,兵困相國寺。十分危急。得張公子派人帶書報於白馬將軍,出兵退賊,後結為夫婦。乃是先凶後吉之簽」
詩韻秀眉微蹙,輕聲道:「敢問先生,該當如何化解兇險?」
文士捻須道:「從卦象上看,此乃金鶯報曉之象,萬事當守為貴。五行內丙丁屬火。火則旺於夏。到夏天有利。而觀小姐八字,五行缺火。正好可以補足,乃是個柳暗花明之兆。雖則兇險,卻也不要太過擔心,應對法子無他,唯堅持爾。」言畢,提筆在紙上寫下一首解籤詩。道是:
「莫道春日花開早。須知結果秋來遲。
莫言前路荊棘惡。終為鸞鳳築巢棲。
占得鰲頭百事成,逢迎到處不須疑。
從茲修省能方便。福祿綿綿自可期。」
寫完後,恭敬地遞給詩韻,輕聲道:「此卦將會應驗於小姐二九年華之時,學生只能言盡於此,小姐好自為之。」詩韻接過,從荷包中取了碎銀要給人事,不料文士推辭笑道:「學生解簽向來是應驗之後才收謝儀地。」
他這番作態卻教詩韻心中開始忐忑,心道,這人解的簽多半極是靈驗。否則怎敢如此托大?卻是更信了三分。再不是方才勸解若蘭時地心態。收起荷包,起身福了一福。微笑道:「便依先生的,若是來日應驗,小女子必將重謝先生。」
文士側過身子,不肯受禮,神秘笑道:「小姐不必謝禮,若是來日學生有難,還盼小姐記著今日指點之情,搭救學生一會。」
詩韻聽得糊塗,待要再問,布衣文士卻笑而不語,再也不肯說一個字,只得作罷。
詩韻一邊往外走,一邊收拾起心情,待到了門口,已經恢復平靜。微笑著走回眾人身邊,永福好奇地想看,詩韻便給她看。看完後,永福笑道:「還好是否極泰來,不是泰極否來,姐姐無需掛懷。」
詩韻笑著點頭道:「卻也不算太差。」轉而促狹道:「這下總該輪到公主了吧!」
永福四下看去,所有人都已經求過簽了,卻沒有能再讓地了。心虛的呵呵笑道:「既然大家都求過了,那咱們就走吧!去看落雁塔吧!四摩雲之一,想想就讓人激動哎……」
見她幾次三番推辭,又乾脆要耍賴離去,詩韻便知道永福怕了,讓她那孱弱不堪地身子給嚇怕了,一個不知道何時便會離去的女孩,定然是無比憧憬未來,卻又不敢奢望地。
把永福輕輕扶起,詩韻柔聲道:「那我們就去落雁塔吧!」絕口不再提求籤之事。永福點點頭,任由若蘭和詩韻扶著,默默走到門口,卻又站住,良久不言,最終開口道:「我要求。」又有些自嘲道:「該來的終究會來,逃避有什麼用?」
詩韻心道,看這些靈簽都不孬,再不濟也可以給人希望。卻讓公主求一個,別留下遺憾,也好寬寬心。想到這,便和若蘭扶著她,到了觀音像前。
永福輕輕掙開兩人的攙扶,咬牙在菩薩面前跪倒,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頭。這些對正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的動作,卻讓她微微氣喘。又艱難的捧起大簽壺,吃力地搖了搖,因為力道太小,許久卻搖不出來。手臂一酸,卻沒了力氣,簽壺便跌落在地上,正好彈出一根靈簽。那靈簽甩去好遠,孤零零地躺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