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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了看胥耽誠,見他點頭,這才一撩下襟,重新跪下道:「寒家卑謙歸附的誠心。」
秦雷不得不佩服這些門閥間的默契,麴延武一聽說胥耽誠回來,便知道他一定會投誠;而胥耽誠一見麴延武跟著進來。便知道秦雷有接納之心。這種共同進退的默契才是這些門閥最可怕地地方。
秦雷大笑著起身攙起老爺子,又對胥耽誠笑道:「胥大人也起來吧!」至於那個被縛了手腳,塞住嘴巴的傢伙,秦雷不追究便是最大的恩典了,所以沒有人對他仍跪在那裡表示異議。
這時候也到了掌燈時分。秦雷便留二人用飯,這正是兩人巴不得的,跟著秦雷去了前院的飯廳。這次秦雷沒有擺什麼青苗宴磕磣兩人。而是吩咐府上廚子用心整治了一桌荊襄菜出來。
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,白日裡的那些尷尷尬尬也就煙消雲散了。秦雷放下手中湯碗。對胥老爺子笑道:「自從來了荊州府,承蒙老爺子又借宅子、又給銀子。本王實在很過意不去啊!」
正在品湯的胥北青眼淚差點下來,心道:「你還知道啊?」
胥耽誠趕緊接道:「這都是寒家應盡地本分,更何況王爺也接納了寒家,就更不應該見外了。」
秦雷擺手道:「錯了,胥大人錯了啊!」
胥耽誠俯身誠懇道:「請王爺教誨。」
秦雷伸出食指晃了晃道:「孤王是從不讓自己人吃虧的。」說著對麴延武笑道:「哪有老讓外人占便宜、讓自己人吃虧地道理,是不是?」
麴延武捻須微笑道:「王爺公允。即使一時看上去吃虧,卻焉知非福啊?」
秦雷哈哈笑道:「麴大人說的不錯,胥老,這運河不要算進復興衙門了。就用那二百萬兩黃金競標吧!想來也是綽綽有餘哇。」
胥家乃是靠運河起家,對運河的感情是外人無法想像的。若不是面臨滅頂之災,他們是萬萬不會獻出來的。現在聽到秦雷語氣中的鬆動之意,就連胥耽誠也緊張起來。
秦雷微笑得望著胥家兩個主事地,笑道:「孤有個主意,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。」
父子兩人點頭道:「願聞其詳。」
秦雷面色逐漸正經道:「明人不做暗事,孤王當初確實存了從你們手中收回運河的想法。」
他如此坦誠,胥家父子除了呵呵傻笑,也不能做什麼表示。
秦雷繼續道:「但孤並不是眼紅你們那點銀子。孤雖然手頭並不闊綽,但還不屑於用那種巧取豪奪的下三濫手段。」
他自說自話。甘苦自知的胥家父子繼續傻笑中。
秦雷面色漸漸陰沉:「朝廷有兩患,一曰空額、二曰貪墨。吃空額是軍方的事情,咱們不說。單說這貪墨,幾位乃是局中之人,自然知道這貪墨的對象在哪裡。」
四千里大運河,在座的幾位都知道。可那是文丞相所編官員網的主幹啊!誰敢動它,誰就是與大秦滿朝地官員過不去。
秦雷見三人面色緊張,自嘲道:「你們看孤有那種刑天般的勇氣嗎?」
三人輕舒口氣,齊齊搖頭。
秦雷不由小小感嘆下自己的形象缺乏正義感。他沉聲道:「但你們也知道。竭澤而漁使得運河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,貪無可貪的官員們甚至敢把賑災的款子吞掉。」
幾人深有感觸地點點頭。尤其是胥氏父子,昭武初年時,僅靠正當運輸,胥家每年便可以淨收五百萬兩白銀。而去年,昭武十六年,依仗壟斷,提高了數倍運費,再加上各種名目的費用,也只不過收入兩百萬兩銀子。原因很簡單,河道淤塞日益嚴重,航道日窄不說,不少河段還必需靠拉縴才能通過。這加大了航運成本不說,還嚴重延長了航行的時間。十幾年前跑兩趟的時間,現在一趟都不夠用。原本盤剝就重,每趟便掙不到幾個錢,現在趟數又下來了,實在沒有賺頭。商人們何苦平白做些無用功,還不如換個法子掙錢來的輕鬆。
朝廷也知道這個問題,不是把河稅都坐支了清淤銀子嗎?但清淤乃是四千裏運河的整體工程,不是哪個府哪個省清了變成的。這就給了沿河州府推諉扯皮的藉口,一來二去。那銀子又全落入那群蠹蟲們地囊中。
秦雷雙目炯炯地望著三人,緩緩道:「孤王要仿效復興衙門,再建個清河衙門,負責運河地稅賦厘定、清淤統籌。」
胥氏父子暗自咂舌,最後還是胥耽誠道:「王爺設想恢弘,若是真能成行,必然可以扭轉運河半死不活地局面。但是……」
秦雷笑道:「但是全國九省一府。大運河便貫穿了六個。若不把六省督撫都打通,是無法做成此事的。對不對?」
胥耽誠呵呵笑道:「王爺明鑑。看來早已智珠在握,下官確實杞人憂天了。」
秦雷點頭道:「此事孤王心中已經有個章程,還須從長計議。今日給你們起個頭,不過是怕老爺子回去心疼地睡不著覺罷了。」
果然,胥老爺子已經笑眯了眼,幾人也不再說正事,盡揀些春花秋月地說了。一時間賓主盡歡。
宴席後,心滿意足地胥老爺子帶著小兒子回去了,胥耽誠卻留了下來。他除了是胥家的大少爺,還是山南省地巡撫。
私事辦完再辦公事的好處,便是雙方不必再重複一遍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。
知道胥耽誠趕了一天路,身子骨乏了,秦雷讓他把山南的匪亂情況簡單一匯報,便打發他去洗澡睡覺。胥耽誠感激之餘。還是要盡職問一句:「下一步我省應該怎樣配合王爺平亂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