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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呢?」秦雷的表情難以捉摸。
「只要王爺放過我的兄弟們,罪臣甘願領死……」常逸俯首道。
「難道你不願領死,孤王就殺不得他們嗎?」秦雷哂笑道。
「這……」常雲渠一時語塞,頓一頓,才哀求道:「他們都是我大秦的忠勇之士,即便死也該死在沙場上,不該如此不名譽的死在這山間的破廟中啊……」說著哽咽道:「王爺乃是天子之子、大秦之主,更應該體恤國之精魄……」
秦雷面色一下子陰沉下去。一腳踹在他地肩上,低聲怒吼道:「你還知道我是天子之子、大秦之主?那你還敢窮追不捨,往死里下手?」尤不解恨,又是一腳,踢在他另一側肩膀上。黑衣衛摁住了常雲渠的雙肩,他根本無從躲避,實實在在吃了秦雷兩腳。疼得他面色煞白,卻咬牙不出一聲。
只聽秦雷繼續惱火道:「若不是見孤王。不像你們想像的那般可欺,你能好心撤退?早掉頭追上來幹掉我找回面子了!你敢說不是?」
「是!」常逸出人意料的大聲答道:「如果王爺真的軟弱可欺,罪臣一定不折不扣地執行太尉府的命令,將您地隊伍圍殲在紅土地上!」
秦雷雙目中的怒火熊熊燃燒,他唰地抽出身邊侍衛地佩刀,揮手架在常逸勉強昂起的脖頸上,咬牙道:「你真以為孤王不會殺人嗎?」說著微微一抖手腕。常逸的脖子上便被劃開個半寸深的口子,鮮血立刻涌了出來,順著刀背向地面流去。
仿佛被自己的鮮血刺激,常逸毫不畏懼的迎向秦雷駭人的雙眼,嘶吼道:「大秦需要地是強者!強大無比的巨人!可以帶著大秦的百萬雄師橫掃八方的強者!而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王爺!蠅營狗苟的丞相!自私自利的太尉!」
秦雷握刀的手穩如泰山,面色冷峻地望著才常雲渠,從牙縫中蹦出一個字道:「講!」
「罪臣當時認為,如果王爺連我堂堂正正的追殺都躲不過。又怎能躲過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?又怎麼有資格成為強者呢?在這個弱之肉、強食之的亂世,終究會被四方的猛獸吞噬,那死於罪臣之手又有何不可?」方才飲入腹中的酒露,明顯已經進入了常雲渠地全身血液,讓他渾身火燒一般,神智也有如被業火燒灼一般。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掩飾,仿佛不把心裡話一吐而淨,會被活活憋死一般。
那些被縛住手腳,堵住嘴巴的伴當們,都絕望地閉上眼睛,暗暗祈禱道:『給我們大人個痛快吧……』
秦雷卻意外的冷靜下來,因為『弱肉強食』這個詞,不久前樂布衣也說過。秦雷也忽的因此想起,當時樂布衣說:『禮儀規矩是治世法則;而亂世法則卻是弱肉強食。』而在更早以前,他自己也說過:『所有規則的設立。說到底。都遵循一條根本規則:暴力最強者說了算,這是一條可以打破任意規則的規則。』
兩相印證之下。秦雷終於明白了什麼是亂世——所有規則都被那條根本規則打破了,要麼名存實亡、要麼直接消失。撕去任何忠君節義的偽裝,都會看到對最強暴力者的崇拜與服從,都會看到對失敗者的漠然與唾棄……
秦雷地面色陰晴變換,手中地利刃也微微顫動,將常逸方有些止血的創口復又割開,帶著濃重酒味地鮮血便重新流出來……可憐的常校尉,面色越來越蒼白——一方面是失血過多,另一方面,他的酒勁過去了,對死亡的威脅不再像方才一般鈍感了。
不知過了多長時間——對刀口下斷斷續續流血的常雲渠來說,仿佛重新過了一輩子那麼長——秦雷才緩緩問道:「你後來為什麼不追了?」
「因為罪臣通過一夜的觀察,確信王爺是位強者,足以挑戰李家、可以給我們帶來希望的強者,所以罪臣退卻了。」在秦雷躑躅的功夫,常逸早已想好措辭,大聲答道。
秦雷以為這小子猶是方才那般悍不畏死,也就沒有懷疑這話摻了多少水分,且這話聽著舒坦。當然,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秦雷想通了,是以他鬆了手……
那唐刀便順著常逸的肩膀落下。聽到『叮』的一聲,常逸心中長舒口氣,想要低下頭鬆緩一下,卻發現頸部肌肉早已僵硬不堪,似乎還有些抽筋,一絲兒也動不了。
見他這般模樣,秦雷剛剛下去的怒火又有復燃的跡象,沉聲慍怒道:「還挺著脖子作甚?想砍頭想瘋了嗎?」
常逸一臉委屈道:「罪臣……好像落枕了。」
秦雷忍俊不禁,一揮手。常逸身後的侍衛便將他地腦袋往下一按,發出幾聲清脆的嘎嘣聲,疼得他淚花四濺,眼冒金星,卻也治好了他的『落枕』病。
顧不得安慰受傷的脖子,常雲渠俯身叩首道:「謝王爺寬宏大量,謝王爺不殺之恩!」
秦雷冷哼一聲道:「若不是看在你尚有一腔熱血。縱是舌燦蓮花,孤王也是照斬不誤的。」樂布衣正在教秦雷一門新的課程。叫《帝王心術》,雖然秦雷尚未弄明白丁卯,但他隱約也明白了,自己不應該像往常那麼實在,喜怒哀樂全在臉上,悲歡離合盡在口中。這樣雖然不會憋出病來,但很容易引起屬下的輕慢或逢迎。也會讓敵人抓到破綻,設計陷害。
常雲渠果然沒明白,秦雷赦免他,到底是因為他無所畏懼地氣概,還是那套『弱之肉強之食』的理論。
好在不論明白與否,他與死神終於不那麼親昵了。還沒緩過勁來,卻聽秦雷道:「但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你們必須為自己地所為付出代價,否則孤無法向死去的兄弟交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