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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雷奇怪道:「這有什麼區別嗎?」
張四狗憨憨一笑,道:「若是俺死在這一場,說了也沒啥意思。所以還是等著活下來再說吧!王爺,俺能不能早點回去,那些小崽子們都是些嫩雞,要囑咐的東西多著呢。」
秦雷點點頭,便放他離去。秦雷一直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才回頭對秦有才道:「有才啊!一個老兵就是一部書,雖然書上有很多糟粕,但更多的是財富。你若想自己的麾下更有力,自己也輕鬆些,就善待這些老兵吧!」
秦有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便陷入沉思之中。
秦雷見他開始思考,欣慰地點點頭。倘若秦雷知道,秦有才滿腦子都是張四狗到底會怎麼說,對他的話卻一句都沒聽進去,不知會作何感想?多半會把盛油豆腐的盤子拍到他地臉上……
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。等到酒冷盤清時,黑暗中走出沈冰,在秦雷面前單膝跪下道:「王爺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秦雷點點頭,問道:「什麼時辰了?」
「三更…了。」沈冰道。
秦雷轉過臉。對已經抖擻精神的秦有才道:「悄悄地集合隊伍吧!」
秦有才拱手應下,便去招呼副將校尉們集合了。軍士們早知道今夜有事,說枕戈待旦有些誇張,但躺在地上卻沒一個睡的。隨著校尉輕聲呼喚裨尉、裨尉呼喚隊率、隊率呼叫伍什長、伍什長呼喚自己地兵卒,不消一刻鐘。一萬多兵士便肅然列隊,靜靜等待統帥的命令。
秦雷已經披掛整齊地站在隊伍面前,黑暗中只能看到無數雙閃著興奮光芒的眼睛。聽到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,秦雷知道他們有些緊張。他覺得有必要緩和一下這種因為黑暗而人為造成的緊張。他壓低聲音笑道:「夥計們,聽得出來孤是誰嗎?」
回答他地是一陣輕笑,和整齊地低聲問好:「王爺千歲!」
秦雷嘿嘿笑道:「看來孤王人緣還不錯。你們酒足飯飽了嗎?」
又是一陣輕笑,仗著黑暗,有人膽大道:「水足肉飽了。」笑聲便更大了。
秦有才一瞪眼,便要出言呵斥,秦雷拉了拉他的肩膀。示意他噤聲。秦雷低沉而富有磁性地聲音繼續響起:「孤想問問你們,鎮南軍的口號是什麼?」
「南下!南下!南下!」一萬人異口同聲道,雖然都壓低了聲音,卻更平添一份震撼人心的力量。
秦雷接著道:「對,你們是以消滅南楚為目標的鐵軍,不管對別人來說。這次北上有多大意義。但對你們來說,這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練兵。」
在秦雷將更高的目標提出來之後,這些兵士們自然而然地想到,我們是要跟強大的南楚作戰地軍隊,這些流寇算什麼東西。緊張情緒一掃而光,卻有些鬆懈下來。
秦雷當然不會就此結束,他繼續道:「但敵人的刀槍可不在乎你們的目標有多宏偉。只要你們有一絲掉以輕心,他們那生了鏽的鈍劍就會砍進你的脖子了,切斷你們的氣管,鮮血噴涌而出。不知要嘶嘶地喘息多久。等血流幹了才能解脫。你們就要永遠倒在這條臭不可聞的下水道里,沒有任何人會記起。」
「而那些全神貫注活下來的。將有資格追尋屬於他們的輝煌。要是我,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!」
終於,這種戰鬥中應該有的穩重,取代了剛剛生成的鬆懈。
「夥計們,為了將來能死在輝煌中,安靜的出發吧……」
一萬多人沉默著轉身,原先的右排變成了前排,在各自隊率的帶領下,一列列快步地向營門走去。
秦有才站在秦雷身邊,難言心中欽佩之意。雖然已經知道王爺對行軍打仗很有一套,卻萬萬沒想到,他竟然已經可以根據不同地對手,調節屬下兵士地心態了。這次的對手只是一群武裝農民,又是有心算無心,只要能發揮出正常戰力,根本沒有任何懸念。這種情況下,若是將隊伍調動地過於興奮,往往便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損失。而若是不言不語,任由兵士們自己發揮,肯定會因為不夠興奮而不能很好的完成戰鬥目標。
秦雷將兵士的高傲激發了出來,又打消他們的輕慢之心,讓他們以一種適度興奮、適度保守的心態投入戰鬥,這才是這種一面倒的戰鬥該有的狀態。要知道這些兵士才跟了他不到四天,這種對人心地把握能力,秦有才只在上一代人身上見過。
他也明白了秦雷為什麼要當眾羞辱小楚,無非是為了方才這番話更有人聽罷了。
秦雷無從得知在秦有才心中,自己已經有了可以與文莊伯賞這樣的老妖精比試風騷地資格。他全神貫注的注視著黑暗中的隊伍。頭也不回的對秦有才道:「讓隊伍以隊為單位散開,現在走的太齊了,會驚動敵人的。」
秦有才趕緊去照做,秦雷又對身邊的斥候隊長許田吩咐道:「帶一百黑衣衛在前面引路,孤已經吩咐過那些軍官,一切聽你們地。」
許田領命而去。
隊伍在黑暗中沉默前行四里左右,即使在黑暗中也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高大城牆的輪廓了。在前面引路地黑衣衛抬起了手。這時候隊形鬆散的好處便顯現出來。後面銜枚的鎮南軍很快停了下來,沒有發生任何碰撞、從而產生噪音。
許田帶著幾個人輕手輕腳走到城下。連續三聲『咕嘎嘎嘎咕嘎』的鷓鴣叫聲響起,緊接著城門內也響起一聲鷓鴣叫。不一會,便傳來吱呦呦的門軸轉動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