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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也不是沒有空子可鑽,若事先買通幾位監督官,便可指鹿為馬、顛倒黑白,非把馮京說馬涼,自然有畫像也沒用了。
但今年,昭武帝發了狠,在考生進場之前一刻鐘,一隊御林軍官帶著聖旨來到此道關卡前,取代了麴延武事先安排的監督官,這些丘八們六親不認、只認畫像,一雙雙銅鈴似的眼睛盯著舉子們使勁瞅,就算是貨真價實的考生也要被看得毛骨悚然,那些個替考之人更是駭得渾身篩糠、汗流如漿。
此時大門緊閉、插翅難飛,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權勢,在這裡都不過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考生罷了。更何況為人代考的,能有什麼權勢不成?真是想渾渾不過、想退退不得,便似熱鍋里的螞蟻一般,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去。
不一會兒,約摸著過了四五十個舉子,便聽那唱名的文書道:「黔陽府周吉淳……」叫完半晌也沒人做聲,那文書又唱兩邊,見還是沒有響應,這才對邊上地監督丘八道:『這個缺考了。』丘八點點頭,那文書便要將那周吉淳的名字勾掉,卻聽著有人怯生生道:「在這兒……」
丘八聞言惱火道:「你倒是放屁啊!」把那『周吉淳』嚇得一哆嗦,縮脖子站在那兒不敢反嘴,他不知多少次出入考場,卻從沒遇到過今日之野蠻一幕。
「過來!」監督官厲聲喝罵道:「難不成要老子抬你過來?」
那『周吉淳』這才磨磨蹭蹭過來,但猶自畏縮的低著腦袋。高低不肯抬頭。
那監督官雖是丘八,但好歹是些軍官,粗識幾個大字,端著名冊看一眼,念道:「周吉淳,年十八歲、體態修長、七八之間、面白無須、左眉一顆硃砂痣,右耳生具栓馬樁。」聽他念著。那舉子面上地汗水更重,身子也不由自主伸直、甚至還偷偷踮起了腳尖。
念完冷笑一聲道:「您老就是抻直了。也不到六尺長吧!」
舉子渾身一顫,剛要摔倒,卻被兩個如狼似虎的御林軍扭住,將他的腦袋高高地扳起,露出一張黑乎乎、皺巴巴、鬍子拉茬的老臉,別說十八了,就說二十八也是奉承他的。再看他雖然一臉麻子。卻沒有哪一顆是紅的、耳朵更是清潔溜溜,可能除了性別之外,與文書上所描述之人沒有一絲類似。
那丘八監督咽口吐沫,笑罵道:「你那東主也太不當回事了,好歹找個白淨點地來冒名啊……」邊上的兵士也是鬨笑不已,對於能作踐這些士子們,兵士很是快意,誰讓他們整日裡眼高於頂、趾高氣昂地。
那『周吉淳』頓時萬念俱灰。這是他第五次參加春闈、也是第三次替人考試。自從明白所謂掄才大典,不過是豪門瓜分朝廷高位的遮羞布之後,他便絕了科舉之念,專心致志做起替考來……第一次因為沒有名氣,只得了一百兩,但因著連戰連捷。這次已經升至五百兩,足夠他買上幾頃好地,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了。
誰成想這次失手,好夢成了鏡花水月不說,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,還有可能連累妻兒遭災,想到這,那冒名的舉子不由悲從中來,張開大嘴哭了起來。
卻被邊上兵士兇惡掌摑道:「嚎喪什麼?」頓時將其哭聲打變了調,聽起來悽慘無比。
這一位李代桃僵者被查出後。大部分贗品被叫到名字時乾脆緘默不語。也有心存僥倖地,卻被一一揪出。跪壓在道邊任人觀瞻。
自然也有手段高超地門戶,找來替考的與本尊頗為相似,再賄賂畫師,將那文書上地人像畫得在兩可之間,也可以糊弄過關,非當時的手段可以勘破。只是當時讀書人太少,能勝任春闈的就更少了,除了本家勢大財雄之外,還得有絕佳的運氣才成。是以這樣的情況只是特例,算不得禍害。
直到一千六百多人都被叫了個遍,絕大部分人都進去後,卻還有六七十人猶站在隊中。
丘八監督一揮手,一隊持戈士兵便將這些人團團圍住,只聽那監督疾言厲色道:「爾等為何不應?」
這些人一陣慌亂,便有機靈地叫道:「沒念著在下的名字,實在無法答應。」
那監督冷笑一聲道:「拿你的身份文書來。」
「遺失了,還想請大人通融呢。」那舉子一臉無奈道。
「那你是如何進來地?」監督官大人也不是傻子,粗聲問道。
「就這麼把學生放進來了。」那舉子一攤手,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。其實他心裡早就慌得長草了,只是不甘心束手就擒,做些困獸斗罷了。
那監督官又命人搜身,果然沒有搜出任何身份證明。這粗豪的軍官哪裡知道,方才唱名驗身的功夫,這些傢伙已經將那要人命的證明吃進了肚中。他們打定主意死不承認,必然會有人營救,而若是泄露出去,就算朝廷不殺他們,那些因此事敗的大戶也不會放過他們地。
監督官頗為無奈,只得命人暫且將其與已經查處的考生分別收押,等稟明聖上後再做打算。
……
而過了兩關的考生們,又在貢院門口遇到了更嚴苛的搜身。
按規定,考生除允許攜帶筆硯外,片紙隻字不許帶入。昭武帝同樣派出一隊御林軍,取代了在此檢查的督學。
那些丘八監督命令考生們解開衣裳,左手拿著筆硯,右手拿著衣襪。排著隊站在甬道里,聽候點名,依次上前接受檢查,每一位考生由兩名搜檢軍搜身,從頭到腳,仔細搜查。此時春寒料峭,考生們自腰際以下都凍僵了。幾乎不知道自己身體髮膚之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