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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帳內一眾軍官噤若寒蟬,沒有一個敢抬頭的。自從三天前開始,觀察團這邊便已經知道了馬蹄山戰場的境況,緊接著雙方的動向、陣亡人數等等信息源源不斷的匯聚到這裡,經由經驗豐富的軍官還原,整個戰場態勢便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二位大人物眼前。
聽說自己的軍隊圍著馬蹄山零敲碎打,把個太尉欺負的一點脾氣都沒有。可把皇帝陛下給樂壞了。其實原先他是心中惴惴地,因為一上來就有三支軍隊不按計劃走。但沒想到竟會成了這種局面,簡直太……符合皇帝陛下的審美觀了。
所以昭武帝每天來大帳的次數越來越多……不為別的,單單奚落一下老太尉也是很愉快的嘛!
這不,皇帝陛下剛剛發完感慨,晃悠悠的起身用午膳去了:「唉!也不知怎麼著。朕最近食慾好的不得了。」
正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,老太尉頓時氣歪了鼻子。暗罵道:『媽地,老子最近吃不下飯!』等著昭武帝離開,便有了前面發作的一幕。
一直回到自己住處,李渾還是罵罵咧咧,髒話不絕。
等著他污言穢語地罵夠了,李清才敢小聲道:「大哥,你得管管啊!大殿下這是可著勁兒在敗壞咱們老李家的名聲啊……」
李渾聞言搖頭道:「不能,秦靂這孩子是老夫看著長起來的,有情有義、是非分明,不會恩將仇報的。」
「唉!大哥,您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!別忘了,他畢竟是姓秦啊!」李清小模小樣的進言道:「正所謂『非我族類、其心必異』。外姓人關鍵時刻靠不住啊!」
「胡說,」李渾煩躁的揮揮手,瞪眼道:「他是我親外孫,怎能算外人呢?」
「那皇帝是他啥人?親爹啊!」李清一臉『我是聰明人』的表情道:「您覺著是爹親啊!還是外公親呢?」
「……應該是外公吧!」李渾雪白地眉毛微微皺起,沉聲道:「畢竟他和皇帝早就勢成水火了。是老夫給了他地位和希望,這孩子應該分得清好賴的。」
「此一時彼一時啊!」李清這輩子,干好事兒時嘴皮子從來不麻利,偏偏這種時候,小嘴嘚吧嘚,比小鳥還要巧……就像八年前他構陷皇甫戰文三人時那樣。只聽他滿面高深道:「大哥,您就是太實誠,太相信別人了,這才讓那小子給糊弄了的。」
「此話怎講?」讓李清一番嘮嘮叨叨。李渾也開始有些二乎了。
「您想啊!去年晚些時候,皇帝讓太子南下幹什麼去了?」李清神秘兮兮道:「古往今來上千年。您見過有哪位皇帝陛下,好端端地把太子送到敵國去的?那分明是好有一比啊!」
「怎麼講?」
「肉包子打狗,有去無回嘛!」說到興頭上,李清連俏皮話都出來了:「若不是秦雨田那個禍害,別指望咱們的太子爺,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。」說完講出一句誅心之言道:「皇帝這樣做,是為什麼呢?」
李渾的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,粗聲道:「難道是給秦靂讓位?」
「大哥英明,果然一語中地。」李清拊掌贊道:「從這點管中窺豹,我們也不難推測出,當年他們父子反目,本來就是一出設計好的奸劇,就是為了演給您看的。」
在李清不遺餘力的忽悠下,李渾終於開始懷疑了,但信任的根基雖然動搖,十幾年風雨築成的情感城堡卻不會瞬間崩塌。面色陰晴不定地沉吟半晌,老太尉才緩緩道:「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,但老夫還要查證查證……至少也要與他當面對質一番,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,就判定他真的居心不良。」
「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啊!大哥!」李清壓下心中的失望,繼續巧舌如簧的蠱惑道:「咱們怎能把這干係重大的指揮權,完全交給一個有嫌疑的人呢?」接著終於圖窮匕見,說出了這番饒舌的真正意圖:「大哥您不是有一次中途撤換指揮官的機會嗎?現在不用,更待何時啊?」
李渾聞言『噢』的一聲,上下打量著這個不成器地弟弟,恍然道:「原來你囉囉嗦囉嗦,煽風點火,就是為了這個啊?」說著哂笑一聲道:「你是不是想取而代之啊?」李渾雖然看起來是標準的老糊塗,但實際上早已年老成精,死都不糊塗。就憑李清這樣地,也想拿他當槍使,還是省省力氣。回家培養下一代更靠譜些……如果他還生的出來地話。
李清見弄巧成拙了,冷汗頓時浹背而下,面色蒼白的強辯道;「冤枉啊大哥,兄弟我一心為了李家,根本沒考慮什麼個人得失。」
不置可否的笑笑,李渾沉聲道:「其實你說的不無道理,但軍演已經開始了。臨陣換帥不吉,老夫是不會考慮換人的。」
李清心中失望。卻再也不敢在崢嶸微露的大哥面前聒噪了。
提筆刷刷寫下一串命令,加蓋上私章,李渾將其遞給李清道:「你偷偷跑一趟,督促一下,告訴他我很傷心,讓他自己看著辦吧!」李清接過那信紙一看,頓時精神百倍道:「大哥放心吧!我一定傳達到位。」說完便行個禮,出了帳篷。
一出了營門,李清便眉開眼笑,渾身沒有三兩肉,顯然是得意極了。
要說他為何如此高興,因為那信紙其實是一張臨時委任狀:『茲任命兵部尚書兼天策軍統領李清為我方監軍,協理軍務、督察將帥,以使眾將齊心戮力。爭取最終之勝利。李渾,十九年三月初三。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