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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以他也不甚害怕,叩首道:「屬下知錯了,請王爺責罰!」
秦雷冷笑一聲道:「你知道此乃用人之際、你又是我的心腹大將,所以不可動你,是不是?」
沈冰的汗刷的一聲就下來了,使勁磕頭道:「屬下絕無此意,屬下只是看今日文府上下一片混亂,想著渾水摸魚定能瞞過文家的注意,所以才決定動手的。」其實他挺委屈的,因為這種事情完全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,無需事先稟報便可全權處理的。
秦雷也只是稍微敲打他一下,感覺火候差不多了,面色便緩和下來道:「起來吧!你沒有違規,孤王不會處罰你的。」沈冰趕緊乖乖起來,小心翼翼望向秦雷。輕聲道:「屬下真地錯了。」
秦雷溫言道:「今天的事情,你做的合法但不合理,這是孤要說道你的地方。」說著讓他坐在對面,輕聲道:「我知道你心地善良,天真無邪……」
見沈冰嘴角抽動幾下,秦雷翻翻白眼沒理他,繼續道:「但做情報工作的。最忌諱這些兒女情長、英雄氣短的事情,」又加重語氣道:「莫要再存些婦人之仁……尤其是這種時候。」
沈冰認真點點頭。輕聲道:「屬下知道了。」
秦雷怎會看不出他眉宇間的幽怨,拍拍他地胳膊,溫和笑道:「非常時期非常對待,等過去這一段,我給你換個崗位。」
沈冰心中一動,強作鎮定道:「全憑王爺吩咐。」這段小風波就算是過去了。秦雷便進入正題道:「文彥博接下來定然要對孤展開瘋狂的報復,我們地目的算是達到了。」
沈冰點頭道:「他們應該無暇估計那些士子了。」說著輕聲道:「我們是否應該做些準備?應對來自相府的攻擊呢?」
秦雷輕笑一聲道:「已經做了……」將手一抬雙掌推出道:「看我化骨綿掌!」
沈冰和石敢面面相覷、無言以對……
馬車緩緩行駛在靜謐的夜裡。天空飄落的雪花紛紛揚揚、無聲的灑向大地,不一會兒就積了厚厚一層。但京里的百姓們對此安之若素,即使愛玩鬧地孩子也懶得理會……這個冬天下了太多的雪,實在不稀罕了。
但有誰知道,這竟是冬里的最後一場雪。再想看到這樣的景象,就要等到十一個月以後了。
又有誰知道,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,就連這樣靜謐的夜晚也是奢求了……
……
山北會館。
自從得了那個名單。每個人的情緒都很焦灼。當這種情緒蔓延開之後,這裡便有如一座活動的火山一般,隨時都會爆發。若不是商德重及時前來安撫,像塗恭淳這樣火爆脾氣地傢伙,早不知捅出多大簍子了。
他們雖說家境小康,能念得起書。但遠遠稱不上大富之家,否則也不會在這價格便宜的會館中盤桓。人家有錢人都是包下客棧的小院、或者乾脆租一座民居住著,卻沒有與他們在一起湊合的。
原本他們並不以為恥、反倒以『安貧樂道』自詡,每日裡吟詩作對、討論學問,倒也不亦快哉。但自從了解到科場黑幕之後,便再也沒了這份窮歡樂的興致——原來名額都已經讓那些達官貴人、富家子弟瓜分了,我們卻只是過來跑個龍套、湊個人場的。十年寒窗、無數家人地期望,在那一霎那化為泡影,怎能不讓他們心灰意懶呢?
若是公平考試落地了還好些,畢竟是自己學問不濟。雖然難過。卻也怨不得別人。但現在不管你有多大學問,統統考了也白考的感覺。實在是令人憋屈無比。
但還有人存著一分僥倖,心道:『那都是往年的皇曆,只能代表過去。說不定這次天子嚴令、海晏河清,我們能公平一考呢。』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,但畢竟還有點指望不是?
可那份姓名、籍貫、行賄數目俱全的名單,徹底打碎了他們的幻想——原來今年也早已定好了……士子們終於絕望了、憤怒了、就要爆發了!
雖然勉強答應商大哥不鬧事,但年輕舉子們心中的憤懣卻越積越多,只好湊在一起喝酒解憂,又哭又罵,又喊又叫,直到半夜才東倒西歪的睡下,就連窗外下雪都沒人知道。
翌日一早,當他們搖晃著酸痛欲裂的腦袋爬起來時,才看見外面已經是白皚皚的一片,便有人詩興大發道:
「微風搖庭樹,細雪下簾隙。
縈空如霧轉,凝階似花積。
不見楊柳春,徒見桂枝白。
零淚無人道,相思空何益。」
塗恭淳冷笑一聲道:「應該是『朱門酒肉臭、路有凍死骨!』才對。」說著便穿鞋下榻。
那吟詩的書生撓頭笑道:「我這是苦中作樂窮歡樂。」見塗恭淳往身上套棉襖圍圍脖,不由奇怪道:「這麼冷你去作甚?」眾人也奇怪道:「你不是最怕冷了嗎?」
塗恭淳一邊圍圍巾。一邊翁聲道:「昨兒還挺暖和地,今天卻又凍殺人了。我不放心那些個災民,看看他們有沒有凍壞了地。」
正在用楊柳枝蘸著青鹽刷牙的方中書聽了,吐出口中地鹽水,笑笑道:「同去同去,悶在家裡會憋出毛病的,還不如出去透透氣。」他顯然比較有影響力。眾人聞言紛紛起身笑道:「同去同去。」
一行人穿戴整齊出了山北會館,便往最近的一個難民點趕去。正月里時,他們都是從這裡挨個探視,直到把北城的難民點轉個遍才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