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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有,一切正常。」搖搖頭,秦雷輕聲道:「眼下這一關,我們算是過去了,我想著再把函谷關奪回來,然後便交出軍權,帶你們去一處世外桃源,過與世無爭地快樂日子。」
跟了他這麼久,即使面臨怎樣的艱難困苦。雲裳都從未聽秦雷說過一句喪氣話。怎麼會在收穫無比聲望與擁戴的前夕,有了這種消極的想法。她小嘴微張。良久道:「夫君才二十,就想著致仕,是不是有點早啊!」
「不早,應該算是正當其時吧!」秦雷微閉雙眼道:「現在二哥登基,他的能力足以處理政務,為人也還算厚道……吧!就算不厚道,也還有大哥,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傢伙……吧!想來我把兵權給他,由他牽制著二哥,保我們全家平安還是沒問題的……吧!」
聽著夫君既想篤定,又處處猶疑的語氣,雲裳忍俊不禁道:「看來夫君也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啊!」
「我也是臨時起意地,先徵求一下夫人的意見嘛!」秦雷尷尬的笑笑道,說著神情蕭索道:「我真的累了,也真的倦了。」說這話時,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把國家拖入深淵地昭武帝;趨利避害數第一的李三軍;還有見死不救的天佑帝,這些本來的主人都不把大秦朝當回事兒,你說老子一個外來戶,在這風裡雨里、雪裡火里的瞎折騰什麼?
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愛誰誰去吧!秦雷不無操蛋的想道:『才不給你秦老二拉磨呢。』也許這才是他真實的想法……雖然從不掩飾對皇位的渴望,但當自己的二哥坐上那個位子時,他反覆捫心自問,還真沒有把皇帝拉下龍椅的狠心。
其實他一向這樣,就如昭武帝在位時,他處處受屈、處處吃癟,滿腹牢騷,卻從沒有不軌舉動一樣,他是一個活在自己限定地框框中地死心眼。
對於死心眼來說,一旦認定某種規則之後,他是死也不會違反它的。
所謂世間人倫大道,君臣父子兄弟,最大地規則也不過如此!
秦雷很清楚,一個不夠心黑的野心家,不是個合格的篡位者,但他就是沒法說服自己黑下心來。
可是他這個唯我獨尊的臭脾氣,早已被無數次證明,根本不合適為人臣子,當然就更不合適為人臣弟了。
所以他想著退出,不再玩這場權利角逐的遊戲,也學學陶淵明,來個採菊東籬下、悠然見南山,聽起來似乎也是不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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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疼地撫摸著夫君鬍子拉碴、消瘦憔悴的面龐,雲裳輕聲問道:「妾身是個婦道人家,不知道那麼多大道理,只知道夫唱婦隨是天下最大的道理,夫君你即使不問我同意與否,我也會生死相隨的。可現在你問了,妾身也不得不問一句,你真的考慮清楚了,永遠不後悔嗎?」
你考慮清楚了嗎?永遠不後悔嗎?
兩個眾若千鈞的問題,一下子把秦雷從一廂情願中拉回來,閉目喃喃道:「我考慮清楚了嗎?我是可以放棄自己的事業,但那些全心全意信賴我,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人怎麼辦?我可以不與老二爭、可以把軍隊讓給老大,但怎麼保證他倆一定放過我?我可以一走了之,但萬一所託非人,江山異色,被趙無咎滅了我大秦,這天下還能有我秦雨田的世外桃源嗎?」
一連串的自問,他一個也無法肯定回答。秦雷終於意識到,自己的強大,必須要靠同樣強大的權力來支撐,如果放棄權力,就等於自廢武功,就等於淪為魚肉。
陶淵明可以躲起來,但他秦雨田不能躲。因為陶潛不過一介狂生、除了一家老小,沒有別的責任;而他秦雨田不然,若是他躲了,榮軍農場的幾千傷兵指望誰去?陣亡將士的上萬孤兒寡母指望誰去?南方兩省的士紳指望誰去?南方兩省的百姓又指望誰去?
更不要說石敢、石猛、石勇、沈冰、鐵鷹、沈青這些與自己休戚與共的兄弟,還能指望誰去?
君不見千古江山,只有數不清的成王敗寇,卻沒有瀟灑抽身、安享餘生的諸侯,不是因為不舍,實在是不能爾!
「原來我早已沒有退路了……」良久,秦雷才長嘆口氣道:「那我該怎麼辦呢?你總聽說過,狡兔死、走狗烹;飛鳥藏、良弓盡的典故吧?自古功高震主者,不是取而代之,便是慘遭戮之!」
「可夫君你是走狗、良弓嗎?」雲裳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,嬌聲道:「你是個大英雄,全天下都敬仰的大英雄,誰敢動你一下!」說著還緊緊攥起粉嫩的小拳頭,示威似的比劃一下。
「但皇帝不是我而是我的二哥。」搖搖頭,秦雷終於把埋在心底的糾結說出來,沉聲道:「我又學不來唐太宗,你說我該怎麼辦吧?」
雲裳也傻了眼,呵呵笑道:「夫君是天下最聰明的人,一定會有辦法的。」
「要是有辦法,我就不用急得掉淚了。」秦雷翻翻白眼,望著遠處仍在忙碌的人群,苦笑一聲道:「聽天由命吧!」
第十卷 腥風血雨 第五九八章 百勝公的陰謀
凌晨時分,趙無咎醒來了,他感覺自己腦袋裡仿佛有一千隻馬蜂在嗡嗡直叫,讓他頭暈目眩、煩悶欲嘔。這種滋味似曾相識,記得幾個月前在牧野原上便有一次,那回就差點要了他的老命,想不到今天又來了一下。
見老元帥醒來,帳子裡的將軍們呼啦一聲圍上來,連聲關切道:「大帥,您沒事吧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