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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他找你坦白個什麼?活得不耐煩了麼?」崔判官沉聲問道。
「若是此案就這樣判決,他自然不會聲張,可這種死刑的案子,是要刑部覆核的,結果此案落到刑部郎中嚴清手中,此人是個精明的角色,從卷宗中看出許多疑點,再暗中訪察一番,便排除了齊大柱的嫌疑,將真兇鎖定在張狗子身上!」
「但那時候張狗子已經把一枚碧玉西瓜獻給小人了,小人則將他提拔為正式的錦衣衛,他利用職務之便,探聽到嚴清已經查出他才是真兇,這才嚇壞了,趕緊去跟我求援。」李春道:「為了活命,他又獻出了一枚碧玉西瓜,加上小人也覺著,自己才提拔起來的錦衣衛,就被刑部判為殺人犯,面上實在掛不住,這才一時糊塗,決定替他出頭!」
第0606章 終於招供了
「你是如何替他出頭的?」崔判官追問道。
「一方面,我請紀綱幫忙,頂住刑部的壓力,保住張狗子的錦衣衛身份!另一方面,北鎮撫司也立案調查,但其實是在威脅證人、湮滅證據,把案子攪和成稀泥。」李春招供道。
「這還是你主導的,怎能算紀綱指使呢?」崔判官沉聲道。
「起先確實是小人在主導,可後來刑部的劉尚書不同意釋放張狗子,激怒了紀綱,他認為刑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,就此接管了主導權,小人和侄兒後來的種種行徑,都是出自他的授意!」李春把紀綱出賣得十分徹底道:「而且紀綱也不是純意氣之爭,他當時正因為周新的案子而灰頭土臉……其實周新的案子也是如出一轍,都是紀綱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,污衊陷害大臣,他向皇上強調,文官一直在針對錦衣衛,其實是項莊舞劍、意在沛公,目的是挑戰皇上的權威。當時周新的案子皇上一時受他蒙蔽,但最後以周新獲釋、官復原職收場,讓皇上很沒面子,對紀綱也多有不滿。紀綱迫切需要向皇上證明,確實有官員在針對錦衣衛,就算沒有這個案子,他也會利用別的機會。所以此案後來完全被他利用了,確實是他在主導。」
閻王爺和崔判官對視一眼,聽張春說下去道:「後來的事情,都是莊敬在給紀綱出主意,他讓紀綱故意和劉尚書在午門前爭吵,讓這個案子驚動了皇上,皇上把他們叫到御前,詢問他們到底為何爭吵,兩人便各執一詞,一個堅持說齊大柱是兇手,另一個則堅持張狗子才是兇手,兩人爭執不下,皇上只好讓右都御史王彰再審此案。」
「王彰和紀綱是山東老鄉,平素關係不錯,他能當上總憲,紀綱也是出了力的。所以紀綱滿以為王彰再審時會偏向自己,誰知那王彰竟是不講情面,三審時還是維持刑部原判!」張春繼續招供道:「但是他猶豫的時間太久,紀綱那邊已經猜到這個書呆子會壞事兒,紀綱早先一步到皇上面前哭訴,說這些年,刑部都察院早就對錦衣衛侵奪法司的權力心懷不滿了,這次他們肯定聯合起來,想要藉此案壓倒北鎮撫司,繼而收回司法大權。所以都察院最後的判決,一定會偏向刑部的。」
「結果判決結果一出來,果然如紀綱所言,皇上認為他說得沒錯,刑部都察院都是在打壓錦衣衛,打狗欺主,皇上勃然大怒,立即將劉尚書和王總憲停職務,又命刑科兩名給事中四審此案,若有差池、嚴懲不貸!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了,就是讓他們推翻刑部的結論。但刑科都是些沽名釣譽的臭石頭,見二位老大人都捨身護法了,他們豈能落後?依然維持原判不說,還更進一步,痛斥錦衣衛干涉司法、包庇犯官,要求皇上限制北鎮撫司的權力,維護法司權威云云……這兩個豬一樣的戰友,本是想聲援二位老大人,孰料卻正中了紀綱的算計,他們越是這樣喊,皇上就越生氣,認為紀綱說的是對的,確實存在一個想對付錦衣衛,繼而跟皇帝奪權的文官集團!」
「盛怒之下,皇上將審理此案的法司官員全都下了獄,再命大理寺五審此案!莊敬說,那大理寺卿胡概,並不像那些被抓進去的人一樣死硬,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榮華富貴。果然,胡概被嚇壞了,他知道自己要是堅持原判,立馬就會下詔獄跟那些法司官員做伴,結果他推翻了刑部和都察院的結論,認定齊大柱是殺人兇手,張狗子則無罪釋放。」
「那張鐵匠的死是怎麼回事兒?他為何也要你償命?」崔判官追問道。
「那是因為紀都督命我等偽造證物,幫大理寺斷案,大理寺從齊大柱家附近挖出來的包袱,其實是我們埋下去的。」李春道:「而兇器則是我讓侄兒在張鐵匠的鋪子裡打的,本來並沒打算殺他滅口,是發現嚴郎中的娘子在暗中調查此案,為防萬一,才動的手。」
「狗賊,你好狠毒!」那七竅流血的張鐵匠叫喊道:「我根本不敢泄露你們的秘密!」
「肅靜!」閻王爺一拍案,喝住張鐵匠的冤鬼。崔判官又問李春道:「你說此案主謀乃紀綱,倒也有幾分道理。不過你這個說法要成立,還得確定關鍵一點——你到底有沒有將案件真情告訴紀綱?如果沒告訴,他仍算是被蒙蔽的!」
「當然告訴他了,紀綱最是精明狠毒,若是他事後知道我矇騙於他,必然饒不了我!」李春忙叫道:「我自然是把案情和盤托出,又獻出了一枚碧玉西瓜,這才讓紀綱同意幫我!」
「就算他知情,那麼是何時知情?」崔判官追問道:「如果他在面聖后才知情,那也算是騎虎難下,不得已而為之,還是被你脅迫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