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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雲向王賢介紹了那邊的情況,又將楊榮的安排講給王賢知道,末了拿出兩本度牒道:「多了沒有,你看怎麼辦吧。」
「不用都有,」王賢笑道:「你當是你武當山啊,度牒隨便發?就算這是五台山,每個廟裡有度牒的也沒幾個,大部分都是黑戶。」
「那我就放心了。」閒雲看看王賢,突然忍俊不禁道:「不知道你頭圓不圓?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頭圓的話,比較適合剃光頭。」閒雲少爺撲哧一笑道:「說正經的,你要我在暗中保護,還是跟你一起?」
「還是暗中跟著吧。」王賢白他一眼道:「不過到時候我們要是露餡被抓了,你可千萬別衝動,速速到大同求援,切記切記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閒雲點點頭,消失在大風暴雪中……
頓飯工夫後,所有男人都成了光頭,連昏迷不醒的張五也不例外。然後便開始換穿僧衣……那僧衣內黃外紅,穿上後竟是活脫脫的喇嘛,王賢還有些得意道:「得虧我們扮的是黃教,不然頭上還得點戒疤。」
宋鍾和劉子進卻笑不出來,前者悶聲道:「你這招能不能行啊?可別自投羅網。」
「不放心你就留在這兒。」王賢笑道:「說不定比我們瞎折騰還強。」
「我還是跟著吧……」宋將軍縮縮脖子,蜷在火堆邊不吭聲了。
王賢看看顧小憐,嘆口氣道:「倒是你,明天能矇混過關麼?」
「官人放心吧。」顧小憐眯眼一笑,雖然滿面灰黑,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笑容的甜美。
當天夜裡,幾人都輾轉難眠,有人是心疼自己的頭髮,有人則擔心明天能不能過關。王賢倒還好,睡著的挺早,很快就進入了夢鄉,直到感覺有人用毛髮撓自己的鼻子,才打了個響亮的噴嚏,睜開眼時,便見一個小沙彌正紅著眼圈看向自己。
「你哪位?」王賢先是一愣,旋即恍然道:「小憐,你也剃了光頭?」
「不許笑……」顧小憐可憐巴巴地戳他一下,小聲道:「奴家陪官人一起光頭。」說著又不勝擔心道:「是不是醜死了?」
「哪呢,好看極了,絕對是世上最好看的……」王賢笑道:「小尼姑。」
「官人就愛取笑奴家……」顧小憐扭動嬌軀一陣不依,又獻寶似的捧出一團假髮道:「這是用官人的頭髮編的,不扮和尚後,總比用別人的強。」
「還是小憐細心。」王賢把那假髮往頭上一扣,感覺很是妥帖。
「奴家自個也弄了一頂呢。」顧小憐也把一頂假髮扣在頭上,笑嘻嘻道。
「仙兒,有沒有我的?」宋鍾覥著臉問道。
「沒有。」顧小憐白他一眼道:「你自己弄!」
「誰說閨女是爹媽的小棉襖來著……」宋鍾鬱悶地又嘆口氣。
把昨晚剩下的饃饃切成片,放在火堆上烤得金黃,便是眾人的早飯。吃過飯,打扮成喇嘛的眾人,便離了廢磚窯,大搖大擺下山,朝縣城方向去了……
這天竟然難得放晴,不過白慘慘的日頭掛在天上,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暖,往縣城去的路上,不時有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兵丁走過,還有固定的哨位,盤查著過往的每一個人,氣氛肅殺極了。
五台縣戒嚴已經有些日子了,老百姓膽小怕事,都躲在家裡,能不出門就不出門,所以大道上除了官兵,便看不到幾個行人,王賢這群喇嘛,就顯得分外扎眼。
剛在大道上走了沒多久,便有一隊官兵將他們攔住,盤問起來道:「你們是幹什麼麼的?」
「我們是喇嘛。」宋將軍摘下皮帽子,露出一顆光頭道。
「知道你們是喇嘛!」官兵心說這不廢話麼,粗聲粗氣道:「這天寒地凍的,抬著個人幹啥去?不知道現在戒嚴呢!」
「我師侄得了急病,」宋鍾一臉焦急道:「必須到城裡求醫,這大雪封山車馬難行,我們是肩扛手抬從五台山上走下來的,諸位官爺行行好,借給我們一輛馬車吧。」見對方一臉不可思議,他又低聲下氣道:「賣給我們一輛也行,不然我師侄到不了縣城,就得凍死了!」
幾個官兵互相看看,伸手道:「你有度牒麼?」
「帶了帶了。」宋鍾忙從懷裡掏出黃色封皮的度牒,遞給官兵看道:「咱是五台山沙拉寺的大喇嘛,諸位有空來上香啊,我們寺里的香火很靈驗的。」
「咳咳……」他身後一個小沙彌咳嗽一聲,埋怨道:「師伯,你快少說兩句吧,咱們色拉寺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。」
「你這孩子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,」宋鍾瞪他一眼道:「全寺那麼多人,吃穿住用,哪樣不得花錢,你又不去掙錢,還不全著落在那些傻……哦不,信眾身上?」
眾官兵聽得好笑,那為首的總旗打開度牒一看,只見裡頭赫然躺著一張面值一萬兩的寶鈔……雖說寶鈔貶值得離譜,但這張九成新的萬兩寶鈔,還是能換個十幾兩銀子的。總旗會心一笑,將寶鈔收入袖中,把度牒還給宋鍾,動作行雲流水,一氣呵成,和氣問道:「你還要買車麼?」
「買,當然買。」宋鍾使勁點頭道:「多少錢?」
「念在你們是去救人的分上,給你們便宜點,五十兩銀子。」總旗念在萬兩寶鈔的分上,沒有獅子大開口……其實橫豎大車都是徵用的,無本的生意,要多少算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