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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麼說,老師要升官了吧?」王賢笑道。
「呵呵……」魏知縣克制住興奮的情緒道:「這些都是浮雲,浮雲而已。本官做事是為了國家百姓,又不是為了升官發財……」
魏知縣這股子酸勁兒,連司馬求都看不下去,笑道:「陛下御筆親批曰——該員不負朕望,朕亦不虧他,著吏部特遷一等,國朝對功臣不吝恩賞!」
「皇上啊……」魏知縣兩眼泛出淚花,對著北面拱手道:「微臣何德何能,得皇上如此恩典!」
王賢和司馬求對視一眼,誰說道學先生就淡泊沖虛?名利心一樣很重的。
魏知縣自知失態,掩飾地咳嗽兩聲道:「為師在謝恩奏章里,著重強調了仲德的功勞,相信朝廷也不會虧待你的。」
第0140章 封賞
魏知縣回來了,王賢早就籌備好的那些營生,便可以開張了。
七月里,富陽縣立糧號、富陽縣立鹽號、富陽絲綢商會、富陽紙業商會、富陽茶葉商會相繼開張。破天荒的,堂堂魏知縣親自為這五家商號、商會剪彩並致辭。
儘管商人和商業在大明朝身為下賤,知縣出席這樣的活動似乎有失身份。但具體情況需要具體對待,縣立糧號在這次糧荒中居功至偉,甚至救了整個浙省,連鄭方伯都親筆題寫了店名,命人送到富陽表示祝賀和感謝,你說魏知縣能不到場麼?
至於縣立鹽號,是一項使本縣鹽價大降的善政,魏知縣當然也要露面。還有絲綢、紙業和茶葉,是本縣三大支柱產業,只是有這三個行業興旺發達了,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。是以在富陽這個有著重商傳統的地方,魏知縣的舉動並不突兀。
但對魏知縣本身來說,這不啻於一個巨大的轉變,正如他在縣立糧號開業典禮上致辭時說:
「毋庸諱言,本官原先以為商人逐利,商業害農,是以對商人和商業多有偏見。但是這次浙省大災、富陽糧荒中,商人們的表現讓我十分感動,商業的作用也體現得淋漓盡致。可以說,沒有商人出力,沒有商業的存在,湖廣的大米運不到浙江,一場大饑荒在所難免,大半百姓破產失業在所難免。」
「現在本官明白了,原來我們的生活是離不開商人和商業的,商人和商業也不是壞東西。關鍵是人心,商人的人心壞了,商業才會為禍百姓。相反,商人們能仁義,商業就會造福百姓!這個縣立糧號的建立,是為了平抑我富陽的糧價,讓父老鄉親吃上平價米。這是大功德,大善事,這樣的商人和商業,高尚!值得尊敬!官府也會大加扶持!」
聽著魏知縣的肺腑之言,在場的周糧商、錢糧商、陸員外幾個,都忍不住流下淚來,大明朝的商人,實在太久沒聽到來自官方的讚許了……
但富陽百姓更在意的是,每一家商號開業後,都會開堂會、擺流水席、請戲班子唱戲,熱鬧得像過年一樣。整個七月里,別的縣都在為此起彼伏的災民為盜,主客衝突焦頭爛額,唯獨富陽縣一片歡天喜地。
這也是魏知縣最得意的地方,他之所以一直堅持,不能讓災民吃白食,原因就在這裡。因為王賢讓他相信,使人心安定者,不在每天能發放多少米糧,而在使其安居有事做,通過做事獲得收入,這樣百姓才會保持勤勞守法的本性。
如果長期不勞而獲,專門坐等救濟,則再勤勞的百姓也容易變成『幸民』,而且一旦救濟不利,或者地方官府厚此薄彼,更會心生怨恨,繼而充滿了攻擊性……農民一無所有後是最危險的。
到時候,本地人和外來災民積怨深重,將嚴重危害地方治安,甚至釀成騷亂。
為了安全起見,魏知縣才會將災民分散安置,使他們不易聚集生事。又力主由官府賃民房給災民居住,這是可以讓兩者相處更融洽,避免災民群居在簡陋的窩棚里,產生自己是棄民的負面情緒。
只是這些話,起初無法對外縣的同僚明言,說了人家也不信,反而徒惹是非。
正如周臬台在寫給朝廷的奏章中所言:
『官員為朝廷賑災安民,其身在外,應當隨機應變,不僅需要智慧,還需要有擔當的勇氣和胸襟。如只考慮到自保,處處行事以不惹物議,不影響自己當官為前提,哪怕再忙活再辛苦,也不過是表面功夫,於事無補。而魏知縣無疑具有這份擔當,起初所有人認為他自找麻煩,徒惹物議,他卻毫不動搖,堅持按既定方略,分散安置百姓,堅持以工代賑,雖然當時顯得自找苦吃,但在後來的日子裡,卻讓富陽縣避免了混亂和動盪,保住了淳樸的人心,方體現出其用心良苦、老成謀國……』
鄭方伯也在奏章中說,富陽救災可謂朝廷救災之典範,浙省已經著魏知縣總結歸納,準備在全省推廣,希望朝廷研究之後,定為成法,可將災難的危害減少到最小……
兩位大吏如此嘉許,又有皇帝的親筆御批,吏部的動作自然十分迅速,七月底,嘉獎富陽賑災有功人等的旨意,便到了縣裡。
那一日,富陽縣衙正門大開,大堂前設香案燭台,魏知縣率眾官吏叩拜了聖旨後,便有傳旨太監拖長腔宣讀了聖旨。
第一個領旨的是富陽知縣魏源,一番大加褒獎後,皇帝賜其匾額、金幣等物,並命其為翰林院修撰。雖然只是個從六品的官兒,卻讓魏知縣淚流滿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