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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他會來找我。」王賢輕聲道:「我們等著他就是。」
「好,這本就不是該我們著急的事兒。」朱瞻基點點頭,看著王賢道:「山西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,這就回京去吧。讓我一抓壯丁好幾個月,估計嫂子早罵死我了。」
「你嫂子才不會罵人,」王賢笑笑道:「最多腹誹你幾句。」
「那我也受不了。」朱瞻基哈哈大笑起來,又正色道:「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春闈了,回去好生準備一個月,考個進士出來沒問題吧?」
「考進士麼?」王賢卻搖搖頭道:「還是算了吧,我這大半年都沒碰過書,就不去出那個丑了。」
「誰不知道浙江的舉人比進士還難考?」朱瞻基大驚小怪道:「你都在浙江中舉了,沒道理不去考進士啊!」
「我是怎麼中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」王賢苦笑道:「現在東宮的師傅們都在詔獄蹲著呢,這回可沒人幫我了。」他還有層顧慮,上次秋闈在浙江,都有人想暗算自己,這次會試在京城,紀綱和朱高煦等人,想要陰他一把,實在是輕而易舉。譬如買通巡場的士兵,往你的卷子上潑一杯墨,你這次考試就廢了。再比如像上次那樣了,搜身時給你栽個贓,這次可不會有周新的手下保護他了……所以不管你原先什麼官職,在貢院裡都是任人宰割的舉子而已。相信紀綱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……想通了這一節,王賢怎麼可能再自投羅網?
而且歸根結底,是他仔細權衡後,認為以自己如今的官位和功勞,考不考進士已經意義不大了……將來太子繼位,他自然飛黃騰達。若是太子不幸沒有繼位,那他就是考個狀元也會雞飛蛋打。既然如此,冒著被人扣屎盆子的危險,去考那玩意兒幹個球?
朱瞻基勸了幾句,見王賢態度堅決,也就不再說什麼了,「行啊,見好就收也好。楊士奇也是舉人,不也入值文淵閣,我看那些進士出身的,學問還不如他呢。」
「呵呵……」王賢心裡苦笑,人家是特殊時期耽誤了,能跟我這樣不學無術的一樣麼?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,他另起話頭道:「我當初能逃出五台縣,多虧了太原左右護衛的一些軍官,不過他們也狠狠得罪了晉王。等我們一走,他們怕是活不成了,你要是有機會,就搭救他們一把吧。」
「好。」朱瞻基痛快點頭道:「晉王不能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吧。」
「那是……」王賢輕輕一記馬屁,讓朱瞻基通體舒泰:「比起跟太孫殿下搞好關係,區區一口邪氣算什麼?」
兩人又聊了幾句,感覺身子都凍透了,這才回屋,烤著火吃著酒,繼續聊天。當夜便同床抵足而眠……其實王賢是真不想跟朱瞻基一起睡,但在這個年代,這是表達關係親近的一種方式,當上司的尤其願意用這種方式,表示對下級的重視,他也只能勉強忍著不適,跟朱瞻基睡了一宿。
只是純潔的睡,並沒有不能告人的故事……
第二天,王賢便宣布要返回太原了,其實他急著走,還有個原因是不想跟太孫搶戲,因為他在這裡,不管幼軍將士還是白蓮教的人,大事小情都習慣性找他請示,這樣時間長了,難免朱瞻基會尷尬。雖然現階段,朱瞻基不會放在心上,但王賢還是在吳為的提醒下,從現在開始就注意避免這一點。
吳為、二黑、周勇、閒雲等人,都與他一同上路。顧小憐這個白蓮聖女卻不得不留下來,因為還需要藉助她的影響力,對教徒進行安撫……在評定叛亂之後,對白蓮教徒的安置就成了最大難題,相信過程絕對不會那麼愉快的。這時候聖女的安撫是必不可少的。
王賢走的時候,顧小憐送了他一程又一程,滿是依戀和不舍。她心裡矛盾得很,既十分想跟王賢一起回京,又肩負著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丟不開,只好聽從王賢的安排,暫且留了下來……
「別難過,」王賢摘下手套,摸著她凍得冰涼的臉蛋,柔聲安慰道:「等重逢時,你就再不是什麼白蓮聖女了,咱們安安心心過咱們的小日子。」
「嗯。」顧小憐淚花漣漣道:「官人,你也保重,這次壞了漢王他們的好事兒,回京之後他們肯定要報復回來的。」
「讓他們放馬過來吧。」王賢很臭屁地一笑道:「我可是他們克星!」
「千萬不要大意……」
「知道了。」王賢摟住美人,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,便翻身上馬,對顧小憐揮揮手,在一眾衛士和兄弟們的簇擁下,揚長而去。
顧小憐站在山坡上,望著王賢消失在雪原盡頭,才深深吸一口氣,轉回廣靈縣。
待她離去不久,道旁積雪的草叢中,悄無聲地鑽出一人,竟是前日在廣靈城外觀戰的韋無缺,他本來想看到劉子進大反水,誰承想卻目睹了王賢大放王霸之氣的場面,險些氣炸了肺。不過他也徹底明白了,王賢就是自己命里的魔星,不除掉這傢伙,自己就註定一事無成。
他現在最後悔的,就是當初王賢跟自己回廣靈時,沒下手擊殺他。那樣的好機會是再也不會有了,再想除掉王賢,只能精心布置、等待一擊必殺的時機了……他今天跟來,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顧小憐綁了,但見她身邊護衛嚴密,根本沒有可乘之機,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『京城,』韋無缺在雪地里尋思了好一會兒,才突然眼前一亮道:「好像要有好戲上演咧!」這下終於有了目標,他辨明方向,一路往南而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