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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士們把三人扶起來,還把他們的大包小包堆好,又摸出三片金葉子,塞到田七懷裡道:「三位的湯藥費。」看得觀眾一愣一愣,還有這好事兒?不少人躍躍欲試,恨不能也被打一頓……
那黑大漢卻盯著王賢,感覺他有些面熟,卻又想不起來。便招招手,示意王賢進來。
他身邊一人登時緊張道:「公子,你出來這麼久了,難免走漏風聲,必須加倍小心。」
「不要緊。」黑大漢卻笑道:「有馬叔叔在身邊,天下誰能傷到小侄?」
「還是小心為妙。」那人面黃無須,身材魁梧,相貌堂堂,一雙眼睛神光湛然,顯然是內家高手。他對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,雖然表情異常警覺,卻也不再勸說。
通常來講,王賢對男人沒興趣,尤其是這種黑炭頭。但這人是個例外,尤其在這個時候。便大大方方走進去,主動道:「這位兄台好生眼熟,我們好像在哪見過。」
黑大漢身邊那人,聞言露出怪異的表情,一雙手暗暗運勁,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。
「我想起來了。」王賢卻仿佛毫無所覺,一拍腦殼道:「上元節,樓船上,你站在胡學士邊上!」
「我也想起來了!」黑大漢也恍然道:「你是那個『有燈無月不娛人,有月無燈不算春』。」他的聲音喑啞難聽,但王賢卻一愣,雖然此人粗獷的外表,配上一副公鴨嗓子倒也登對。但以王賢心細如髮的性格,還是發現了異常……這好似處在變聲期的小男生,所特有的發聲障礙,而不是老男人的粗嗓門。
再仔細端詳那黑大漢,見他雖然身材魁偉、一臉虬髯,舉止談吐故作老成,但眉宇間還是會流露出稚嫩的表情……靠,這黑大漢不會是個黑小子吧?
「怎麼?」黑大漢或者說是黑小子,奇怪道:「我臉上有花麼?」
「沒有,我只是奇怪,你不是保護胡學士呢,怎麼跑來蘇州?」
「呃……」黑小子一愣,好一會兒才幹笑兩聲道:「是啊,我保護胡學士……」說著又乾笑兩聲道:「這不把他送到江西老家了,我們就回來了。」
「不用一直保護麼?」王賢好奇道。
「用,但那是地方官府的差事了,」黑小子笑道:「我們……嘿嘿,我們錦衣衛,是保護皇上的。」
「也是。」王賢點點頭道:「護送他返鄉,就是好大面子了。」
「不錯。此乃聖上榮恩。」黑小子點頭笑道。身後那中年人咳嗽一聲,他才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些,便把頭一轉道:「剛才衝突是因為你要進店麼?」
「是。」王賢點頭道:「都說上有天堂、下有蘇杭。無怪乎蘇州排在杭州前面,確實要比我們杭州繁華三分。」說著笑笑道:「好容易來一趟,當然要買點東西了。」
「不是一點吧。」黑小子揶揄道,他看見田七三個抱著的大包小包了。
「你不也是?」王賢笑道。原來黑小子的隨從手裡,也同樣是大包小包,只有那面黃無須的中年帥哥,是兩手空空的。
「呵呵,彼此彼此。」黑小子長這麼大,別人一直對他畢恭畢敬,陡然出現個和他這麼說話的,竟感到渾身三萬六千個汗毛孔,無一不爽。「你進瓷玩店作甚?」
「我想買幾個蟋蟀盆。」王賢笑道,他不是一般的眼尖,在外頭時就看見,這黑小子一直在把玩的,就是各種蟋蟀盆。
「哦,」黑小子聞言眼前一亮,笑道:「想不到竟是同道中人。」
「哈哈,你也喜歡養蛐蛐?」王賢也歡喜笑道:「可惜不是季節,不然非要大戰三百回合。」
「是啊。」黑小子也是一臉可惜道:「秋天怎麼還不來呢?」
「不過可以先買幾個蟋蟀罐回去備著,」王賢笑道:「天下珍玩匯蘇州,一輩子才能來幾次?」
這句話竟讓黑小子大感贊同,點頭連連道:「說得對,所以我準備買它一批,回去養蟋蟀去!」
「呵呵,」王賢笑道:「這家只賣瓷盆,瓷盆雖然好看,但只宜作斗盆、觀賞盆。要養蟋蟀的話,還是用陶盆好,透氣,吸水性好,蟋蟀住在裡頭要舒服些。」
「怪不得我養的蟋蟀總是無精打采,原來這小東西還要賤養啊。」黑小子恍然道。
「誰說要賤養,貴養有貴養的辦法。」王賢笑道:「最好的是『澄漿泥罐』,對,就是作澄泥硯的那種,你想想澄泥硯有啥好處,這罐子就有啥好處……細膩,滋潤,透氣良好,透水適度,罐內壁滑潤,不傷蟋蟀的須爪,真正的行家都用它。」
黑小子聽得眼前放亮,心裡大叫道,原來我一直都是瞎養啊……
第0108章 蟲經
說起玩蛐蛐來,王賢本是不懂的,但他的前身王二,那可是從小玩到大的浪蕩子,長到大百般不會,就會鬥雞鬥狗、雙陸牌九、骰子蹴鞠……每年秋天鬥蟋蟀,更是一年一度的重頭戲,日積月累,自然有許多經驗心得可說。
「話說這促織,雖是微細之物,卻合著青、紫、黃、黑、白、紅六色。分三十六員天罡星,七十二座地煞星,共一百單八將。其中有千變萬化、神鬼莫測之機……」
「哇……」黑小子震驚道:「果然博大精深!」
「首先是相蟲,這是玩蛐蛐的第一步,你得從千百蛐蛐中,找出最厲害的那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