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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哎,這真是上天降下來禍亂大明的妖孽!」錢桉也是萬分不可思議,但他是文官,聖人教誨在心,且並未切身領教過王賢的手段,所以比武安侯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,反而更加沉著。「咱們這回,看來真要拼上一身豁,也得把姓王的給拖住了!」
「咱就是給千刀萬剮了,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!」武安侯鄭亨搖頭連連,從聽到這一噩耗的那刻起,他就只有一個心思,那就是趕緊有多遠跑多遠。「咱們趕緊撤吧!退回宣大去再說!」
「撤不了了。」錢桉乃是楊士奇的學生,聯絡朵顏部之事就是經他之手,對局勢自然看的比武安侯清楚。真讓王賢回到京城,就是他老師楊士奇的死期,他這個脅從也絕對跑不了。「侯爺,朝廷有嚴旨,咱們必須要硬抗王賢。」
「那就趁旨意還沒到,趕緊閃人啊!」鄭亨滿臉驚慌道:「晚一步咱們就成了填坑的了!」
「晚了,旨意早就在了。」錢桉苦笑著搖頭。
「怎麼可能,咱們都才剛知道消息,傳到京里最快也得兩天,再回來,又是兩三天,足夠咱們趕回口內了。」鄭亨說做就做,起身便要出去吩咐,緊急拔營。
「侯爺,你請留步。」錢桉卻擋住鄭亨的去路,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綾,正色道:「請接旨吧。」
「什麼?!」鄭亨傻眼了,目瞪口呆地看著錢桉道:「什麼時候來的旨意?我怎麼不知道!」
「是出京之前,太子殿下密授下官的。」錢桉神情古怪、五味雜陳道:「說如果王賢真的率軍回來,便宣讀這條旨意,否則,就不用拿出來。」
「你就當沒這回事兒吧!」鄭亨急眼了,想要推開錢桉,奪路而出。
那邊錢桉已經高聲宣讀起來:「著武安侯鄭亨、兵部右侍郎錢桉,倘若王某率軍回師,務必不擇手段將其阻攔,倘若致其過大王城內犯,爾等以戰敗論處。倘若爾等臨敵退卻,則以臨陣脫逃論處。」
武安侯登時僵在那裡,原來打自己離京那天,逃生之路就已經被封死了……
「侯爺,咱們現在退是死,不戰也是死,只能豁出去,搏一條生路了。」錢桉嘆了口氣,將旨意送到鄭亨手中。
鄭亨卻畏如蛇蠍,猛地一縮手,任由那黃綾掉到地上,驚慌失措地搖頭連連道:「那時殿下只當王賢率殘兵敗將而回,萬萬不會想到,他帶著幾萬大軍、挾大勝之威而歸,並不是要我們以卵擊石的!」
「侯爺覺著,這道理能在殿下那裡說的通嗎?」錢桉苦笑道。
鄭亨登時頹然,情緒稍稍平復下來,他便明白了,不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,全家老少都得跟自己遭殃。
沉默了好一會兒,武安侯緩緩地彎腰,撿起地上的黃綾。那輕飄飄的一尺黃布,武安侯拿在手中卻感覺重如泰山。他佝僂著背轉回身來,腳踩棉花一樣走回帳中,一屁股坐下來。
見他已經認命,錢桉心下稍安,沉聲為武安侯打氣,更為自己壯膽道:「其實情況沒那麼糟,王賢的軍隊連番惡戰、損失慘重,已是強弩之末,不能穿魯縞。我們手中五萬大軍以逸待勞,勝算肯定還是在我們這邊的!」
「放屁……」鄭亨卻沒心情聽錢桉在這裡紙上談兵,冷笑道:「王賢的大軍接連消滅韃靼和朵顏,兵鋒之盛,天下無人可擋!就憑咱們手中這些酒囊飯袋,一個回合就會被殺得屁滾尿流!」
鄭亨畢竟是排名前列的靖難功臣,雖然江湖越老膽子越小,但眼光和見識擺在那裡,焉能不知自己的軍隊根本不是王賢的對手?
話說回來,他要是但凡有一點自信,也不至於嚇得想拔腿就跑……
「哦。」錢桉雖然是兵部侍郎,但卻是個一天都沒上過戰場的書生,聽武安侯這樣一說,登時也傻了眼:「難不成,天下就沒有能擋住王賢的人了?」
「就算有,也絕對不是你我。」鄭亨哼一聲道:「把遠在交趾的英國公召回來,嗯,還有黔國公也得一起,兩人聯手說不定還有點希望……」
「遠水解不了近渴啊!」錢桉無奈道:「二位公爺一個遠在安南,一個遠在雲南,等把他們調回來,黃花菜都涼了!」
「誰說不是?」鄭亨苦著臉道:「罷了罷了,死就死吧,別連累了家小就成。」
「侯爺,咱們不能正面交鋒,還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嘛。」錢桉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道:「王賢的軍隊再厲害,要是沒了他這個領頭的,一樣不攻自破!」
「你什麼意思?」鄭亨不解地看著錢桉道。
「至少到現在,大家還都是一夥兒的,看看能不能利用他沒防備,一舉把這個大禍害拿下!」錢桉沉聲說道:「這樣咱們可就立大功了!」
「怎麼可能,都到這地步了,姓王的能不防備咱們?」鄭亨像看白痴一樣瞧著錢桉,頭都懶得搖道:「你這是什麼狗屁主意。」
「王賢固然會防備咱們。」錢桉卻不以為意地笑道:「但有個人他不會防備。」
「你是說……」鄭亨愣了一下。
「不錯!他絕對不會防備和順長公主!」錢桉點頭道:「只要我們能說動她幫忙,拿下王賢易如反掌!」
「怎麼可能。」鄭亨想了一下,大搖其頭道:「那蒙古娘們兒和王賢什麼關係,你能不知道?她不幫著姓王的收拾咱們,咱們都要燒高香了。你還指望她幫著咱們,這不是白日做夢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