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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錯,李春已經是冢中枯骨,不必在他身上多費心力了。」嚴清點點頭,清冷的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道:「大人想對付的應該是紀綱了。」
「哈哈,果然不枉我苦等一場。」王賢暢快大笑道:「子廉說得對,從一開始,我就只想對付紀綱,不然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!」
「是。」嚴清點點頭道:「為臣者不說致君堯舜,也不能陷君父於不義!然而紀綱老賊猖狂妄為、無法無天,竟然操弄聖意、愚弄君父,誤導皇上鑄成冤案,大損皇上聖明,實乃大奸大惡!」說著雙目寒光湛然道:「只有讓聖上認識到此獠的險惡用心,方能除此國之大害!」
「哈哈哈,有道是知音難覓,我卻能遇到子廉兄,何其幸哉?」王賢拊掌大笑道:「你所言正是我所想,我就是想讓皇上看清紀綱『操陛下喜怒以逞淫威』的險惡用心!」說著哈哈大笑道:「有子廉相助,何愁不能為國除害?!」
「大人……」嚴清對紀綱自然恨之入骨,更是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,但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,反而愈加冷靜權衡起來道:「紀綱老賊根深葉茂,不是須臾可以除掉的,要想除掉他,還得多管齊下。」
「願聞其詳!」王賢笑道。
「天下人皆知紀綱奸邪,為何獨皇上不知?其因有二,一是君父左右皆為其收買,故而其惡行無法上達天聽。二者皇上以為紀綱雖有不法,卻仍忠心耿耿,故而其人仍舊可用。」嚴清沉聲道:「是以一者大人當設法剷除其宮中的耳目口舌,使君上聖聽無礙。二者大人當設法揭露其欺君罔上之惡行,使君上聖心明鑑!」
「不過紀綱過去十餘年,為皇上殺人無數,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,所以皇上也難免投鼠忌器,恐怕很難下定決心除掉他。」嚴清又道。
「不錯。」王賢點點頭道:「他手下的爪牙密探何止巨萬?恐怕隱藏在暗中的實力還要更大,所以必須謹防他狗急跳牆,要做好完全的準備,才能對他動手!」
「所以只有一個罪名,能讓皇上下定決心……」嚴清目光清幽道。
「你是說?」王賢手指蘸了點茶水,在桌上寫下一個字。
嚴清也同樣手指蘸水,寫了一個字,兩人一看,是同一個字!
「好!」王賢不禁哈哈大笑,一直以來,他都苦於身邊沒有智囊樣的人物,二黑帥輝等人固然忠心耿耿,但只能聽命行事,讓他們想辦法出主意,比殺了他們還痛苦。就連吳為這樣最出挑的人物,也因為年齡閱歷格局的原因,在商議大事時力有不逮。所以大多數時候,都是王賢一個人在拿主意,沒有人幫著想辦法,也沒人拾遺補闕,實在是費心勞神還容易出錯。
這也是他對嚴清如此重視的原因,像嚴子廉這樣進士出身、在地方朝廷都長期任職,而且政績出類拔萃,斷案如神的大才,若非極特殊的原因,是一輩子也不能為他所用的。所以王賢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,讓嚴清為自己所用,絕對不能錯過。
第0600章 定計
「回到此案,」明確了王賢的心意,與自己不謀而合,嚴清便一心一意謀劃道:「要想把紀綱拉下水並不容易,因為就算證明此案是冤案,紀綱也可以推說自己是被蒙蔽了,只有讓皇上相信,紀綱確實早就知情,卻一直在編造謊言誤導皇上才行!」
「那麼要如何做到呢?」
「關口是要證明紀綱早就知情。」嚴清道:「這個案子是在刑部重審之後,北鎮撫司狀告我誣陷錦衣衛軍官,才引起皇上注意的,之後皇上召見了紀綱,向他詢問案情,紀綱是那時向皇上陳述的。在皇上召見紀綱之前,紀綱必然已經向李春了解過案情了,所以紀綱最晚那時候已經知情了。如果能證明這一點,就足矣了。」頓一下,嚴清接著道:「據說當時,李春將一枚碧玉西瓜獻給了紀綱,然後紀綱才同意幫他說話的。所以突破口還是在李春身上,如果他能招供,則一切問題迎刃而解。」
「是。」王賢點點頭,不禁苦笑道:「但問題在於,李狗子改口只會將李春拉下水,但李春更知道紀綱的可怕,所以勢必會死保紀綱,除非刑訊逼供……」
「那樣口供就沒有說服力了。」嚴清沉聲道:「李春怕紀綱,那就找個比紀綱還可怕的出來鎮住他!」
「比紀綱還可怕的,就只有閻王爺了!」吳為失聲笑道。
「那就勞煩閻王爺來斷此案!」嚴清卻語出驚人道:「這世上有不怕死的惡人,沒有不怕鬼的惡人,請出閻王爺來,李春定然什麼都全招了!」
「可上哪請閻王爺去?」吳為一臉好笑道:「先生是孔孟門徒,還信怪力亂神麼?」
「正是不信,才敢請閻王出山的。」嚴清卻淡淡笑道:「要是信的話,我還怕閻王爺怪罪呢。」
王賢已然明白了嚴清的意思,不禁大笑道:「有趣有趣,子廉兄如此一本正經,卻能想出這種有趣的法子,實在有趣。」
「大人以為如何?」嚴清微微皺眉道。
「妙哉妙哉!」王賢笑道:「我看可行!」
「唯一的問題是,大人能不能請動夠分量的觀眾?」嚴清見王賢懂且同意了,露出伯牙見子期的神情道:「耳聞不如目見,若能請到皇上最信任的人來旁觀,效果自然最佳。」
「皇上最信任的人……」王賢想一想,這天下能讓朱棣信任的人,一隻手也數的過來,而且其中三個還是自己的對頭。至於另外兩個,一個已經南下,一個不問世事,完全指望不上。不禁嘆氣道:「要是你早來兩天,我可以請英國公幫這個忙,現在卻難找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