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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呵呵,這不是重點……」王賢苦笑一聲道:「重點是人煙稠密的地方,已經沒了那人的藏身之處。」名聲是一把雙刃劍,有時候為盛名所累,你不得不被人牽著鼻子走……比如鄭家,帶著孝悌無雙名頭的江南第一家,雖然心裡一萬個不願意看到災民入境,卻還要第一時間開設粥廠賑災,而且施的粥厚得可以豎起筷子。
但這也不是重點,因為如果施粥能解決問題,就是直接上乾飯,鄭家都一萬個樂意。重點是要了老命的『分散安置』,儘管鄭老爺子老謀深算,官府一聲令下,也只能命每家每戶乖乖騰出房間,自家更是以身作則,將前三進全都騰出來供災民居住,而且不要租金……鄭家是江南第一家啊,怎麼好意思不騰房子呢,怎麼好意思跟災民要錢呢?最終鄭宅鎮安置的災民,是其他鎮的兩倍還要多……
整個鄭宅鎮,乃至所有的縣城、鄉鎮,都已經對流民不設防了,哪還有那人的藏身之處!
如果沒有離開浦江縣,那人只能藏身於鄉野山間。浦江的茫茫大山,是他最後的屏身之處,而從鄭檜那裡得到的消息,讓王賢確定那人沒有離開。是的,鄭檜已經被王賢秘密逮捕,這還要歸功於那位被王賢蠱惑的鄭伍氏……這閨名繡兒的小娘子,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和祖父,擔著什麼樣的天大幹系。鄭家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思想,將她徹底摒在核心機密之外,是以她的一顆芳心裡,只有查明真相四個字。
鄭繡兒當然也有顧慮,那就是如果將鄭檜交出去,可能會影響到鄭家的聲譽。但是她被王賢的三寸不爛之舌騙到了,相信官府不會再追究此事,王典史只是想查明真相,解開她丈夫之死的謎團,僅此而已。於是她將鄭檜的行蹤,著貼身丫鬟暗中稟報了王賢。
儘管鄭檜深居簡出,官府根本找不到,但在同住一家的親人眼裡,他的行蹤是沒有秘密的。鄭繡兒發現,這廝雖然被勒令禁足,但其實並不安分,每隔上七天都會趁黑天偷溜出去,天快亮才會回來。
有了這條線索,閒雲這個膽大藝高人,在鄭檜又該溜出家門的日子,隻身夜探鄭宅鎮。三更時分,果然見一條黑影竄出鄭家,輕車熟路地繞過巡夜,出了鎮子,上了條等在鎮口小溪邊的小船。
閒雲大喜,待那黑影上船,船兒緩緩駛離岸邊,他悄無聲息地下水,如游魚般潛至船底,將一塊麵團似的東西,粘在船舷的吃水線以上,又悄無聲息地潛回。上岸後,閒雲腳不沾地,疾馳到數里之外……在那裡,王賢以抓販私鹽為名,當夜臨時集結起一百餘弓手,分乘五艘快船,前往接應閒雲。兩人約定,一旦遇到危險,閒雲便會釋放煙花,王賢則帶手下前往營救。此時已是四更天,卻一點動靜都沒有,這讓王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
突然,靈霄低聲道:「我哥回來了。」
王賢順著她指的方向,卻黑咕隆咚啥也沒看到,但過不一會兒,滿身大汗的閒雲,就從黑暗中走出來,呼吸依然平穩地告訴他經過。王賢大喜,命手下開船,順流而下,直奔那艘小舟的方向而去。只是江面寬闊,水網縱橫、蘆葦成片,要想在茫茫黑夜中找到一葉扁舟,真不比大海撈針輕鬆。
但武當山下來的兄妹倆,卻能牢牢鎖定那艘小舟的方位,他倆帶著快船穿過幾條河道,很快便找到了藏身蘆葦叢中的那艘小船。這是武當派的不傳之秘——千里追魂。閒雲粘在船上的『麵團』里,加了一種特質的香料,人聞不到味道,卻可以被獵犬在很遠的距離準確地找到。因為對狗狗來說,這種氣味簡直太強烈了,甚至連水氣都掩蓋不了。
決定要這樣干後,靈霄不知從哪弄來一隻經驗豐富的小獵犬,今夜果然立下奇功,帶著他們準確找到了那葉小舟。鄭檜和船上人正談得入港,聽到有動靜才發現有船駛來。船藏在蘆葦盪里,根本來不及駛出來。兩人當機立斷,趕緊出艙跳水,想要借蘆葦盪的掩護逃走。但一直不顯山、不露水的閒雲、靈霄兄妹,竟真是高手中的高手,兄妹倆從懷中各摸出一個彈弓,幾乎沒有瞄準便同時發射。
滿天的星光下,兩聲悶哼傳來,緊接著又是兩聲巨大的撲通聲,兩人竟還來不及入水,便在半空中中彈!
快船衝刺過去,將兩個被擊暈的傢伙打撈上來,只見他們雖然口鼻冒水,但肚皮一股一股,還都是活著的……
「撤!」擔心生變,王賢一聲號令,五艘快船便飛快駛離了事發地點,卻沒有返回縣城,而是繼續順流而下,離開了縣境,進入諸暨縣的地界。
王賢根本不信任縣裡的所有人,他要在這諸暨縣的河面上,連夜突審兩名珍貴的俘虜!
第0165章 逼供
冬夜風涼,寒星點點。漆黑的浦陽江上,不時發出沉悶的灌水聲,還有又粗又急的喘息聲、撕心裂肺的慘叫聲。那是王賢的手下在給兩個俘虜用刑。
王賢於行刑是很有天分的,尤其擅長無創詢問,但他今天不想阻止手下,用最粗暴的方式折磨犯人,因為這段時間,他的心中孳生了太多的負面情緒,如果不及時宣洩出來,他真會瘋掉的。
獨立船頭,王賢望著黑黢黢的夜空,深深地嘆息一聲,直想就此遁去,離開浦江這個能把人逼瘋的活地獄!
「大人,姓鄭的軟了。」帥輝走過來,悄聲稟報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