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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賢心說看我幹啥,我臉上又沒有花,抬頭一看,才發現又是熟人……只見兩個頭戴金錦暖帽,身穿質孫服,腳踏皮靴的蒙古貴族立在那裡,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。
竟是瓦剌太師的弟弟太平和兒子脫歡,饒是王賢臉皮厚,也登時想找個地洞鑽下去。他倒也隱約聽說,瓦剌部遣使入京投降,便知道他們要識破自己把戲了。卻沒想到竟在這兒碰上了。
「王,王卿家?」脫歡瞪大眼道:「你不是大明的太孫殿下麼?」
「是啊,怎麼又成了什麼王卿家?」太平也傻眼了,他們來大明求和,最大的倚仗就是放回太孫的人情,還把蒙古公主嫁給了太孫,心說這怎麼也算聯姻了吧。因此毫無失敗者的覺悟,提出了好些非分的要求,把皇帝險些氣炸了肺。王賢就是不來,朱棣也會傳他過來,讓兩個睜眼瞎認一認,他們俘虜的到底是什麼人!
儀天殿裡,王賢朝二位蒙古台吉抱拳笑道:「二位台吉別來無恙,在下大明錦衣衛鎮撫王賢,並不是太孫殿下。」
「你?!」脫歡登時覺著自己遭到了背叛,枉自己還那麼崇拜過他,「你真不是太孫殿下?」
「君前無戲言。」王賢搖頭笑笑道:「當時在九龍口,你們便認錯了人,我只是太孫駕前一名軍官,真正的太孫殿下,早就金蟬脫殼,安然無恙了。」
「那你隨後還一直冒用太孫的身份,」太平已然明白,他們所有人,都被這小子當猴耍了。登時怒從心頭起、惡向膽邊生,要把王賢也拉下水:「還以太孫的名義,娶了我們的公主?」說著朝朱棣施禮道:「請問大明皇帝陛下,這筆帳該怎麼算!」
「當時兩軍敵對,所謂兵不厭詐,王卿家騙得你們越慘,我大明就越高興。」朱棣卻哈哈大笑起來:「至於那位別吉,朕已經封為公主,賜她水草豐美之地。她願意嫁給王賢,就取消公主封號,到京城來過她的小日子,不願意就在河套當她的大明公主。」說著看看王賢,促狹地笑道:「當然,她要是有本事,把朕的愛卿招去入贅,朕也沒意見。」
皇帝一番話,說得在場大臣都哈哈笑起來,兩個瓦剌貴族一下面無人色,氣焰全失。皇帝見狀也消了氣,作為萬邦億民的皇帝,朱棣自然不會一味意氣用事,他還需要瓦剌來制衡韃靼呢,所以敲打一番也就罷了。最後皇帝接受瓦剌人的謝罪,允許他們仍像以前一樣朝貢,便讓他們退下了。
陪同的禮部官員也告退,只留下王賢一人在殿中,王賢趕忙撲通跪下,請罪道:「臣年少孟浪了,請皇上處罰!」
「朕竟不知道,你原來在瓦剌還有這麼一出啊!」朱棣偏過臉來,冷笑道:「冒充太孫也就罷了,還假扮欽差使團,娶了蒙古公主,」說著忍不住笑出聲道:「實在是……荒唐透頂!大膽包天!」
王賢偷眼瞧著皇帝,似乎也不是太生氣,轉念一想,皇帝就算生氣,也不會以此為由懲罰自己,畢竟自己是為了救太孫,才陷入瓦剌的。忙老老實實道:「當時瓦剌人把我當成太孫,步步緊逼,臣只有見招拆招,至於使團一事,是臣幾個屬下假扮的,馬哈木蠢願意信,我有什麼辦法。還有寶音琪琪格,則是他們放我回國的條件,臣覺著這事兒丟的是蒙古人的臉,也就隨他們去了。」
「要不是看在你是在替太孫受過的分上,」朱棣哼一聲道:「早把你的狗頭砍下來了!」說著沉聲警告他道:「日後要是再敢如此妄為,朕絕不會再饒你了!」
王賢自然千恩萬謝,朱棣這才問道:「午門前失火一案,朕讓你三天破案,今天是第三天,可有結果了。」
「有。」王賢趕忙將奏章雙手奉上,儀天殿的管事太監黃儼,趕忙上前接過,躬身呈給皇帝。
朱棣接過來,本打算掃一眼就算,因為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,甚至是為了給王賢這個新任北鎮撫司立威用的。但是當他看到一半,臉色便一下沉下來,因為根據兩名案犯的供述,這竟是一場針對皇帝的刺殺。只是因為天佑吾皇,才讓刺殺泡湯,繼而變成了火災……而案犯的動機,居然是在調查呂婕妤案無果後,向皇帝報仇!
朱棣的臉色變得鐵青,目光晦明晦暗,沉默了好半天,方緩緩問道:「呂婕妤案證據確鑿,毋庸置疑。」
「是。」王賢趕忙應聲道,皇帝會這樣說,他毫不意外,因為呂婕妤已經被炮烙死了,皇帝只能維持原判,才可以讓酷刑有一點正當性。要是推翻了原判,皇帝就成了濫殺無辜的糊塗蛋,這是朱棣這種死要面子的皇帝,無法接受的。
「至於兩個人犯,金英澤雖然是被蒙蔽,並無作惡之念,且有兄弟之情,但畢竟害死了那麼多百姓,判絞刑吧……」朱棣緩緩道:「至於那個呂家的,實在罪該萬死,本當抄他九族,但念在他妹妹服侍朕多年,判斬首罷!」
「是。」對皇帝的仁慈,王賢並不意外,因為就在不久前,朱棣剛剛赦免了劉子進、余貴以下的所有白蓮教徒。也不知是虎老了不咬人,還是炮烙呂婕妤後後悔了,總之這段時間的永樂皇帝,確實表現出不為已甚的仁慈。
第0522章 朱九爺
又把他訓了一頓,皇帝便讓王賢滾蛋了。王賢自然求之不得,他覺著自己跟朱棣待得時間長了,肯定會變態的……
從皇帝那裡出來,王賢突然想到,朱棣對呂建成僅僅斬首了事,又說『念他妹妹服侍多年』的話,是不是皇帝已經意識到,呂婕妤殺得草率了?再聯想到周新案,山西軍糧案,似乎再強大的陰謀,也只能蒙蔽這位帝王一時,待他冷靜下來,細細想時,就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