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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回殿下,下官在整理王賢的罪狀。」胡灐輕聲答道。
「哦,有什麼進展?」朱瞻基這才來了興趣。
「尚無。」胡灐無奈地搖搖頭道:「供狀雖多,但大都言不符實,真正能站得住,拿得出的罪名寥寥無幾。」何止是寥寥無幾,簡直是一條沒有……
「嗯……」朱瞻基顯然對這種情況,早有預料,所以一點都不意外,只淡淡地吩咐道:「有抗旨不遵、輕敵冒進這一樁罪名坐實,就足以給他定罪了。你這邊湊合著再加上幾條,這樣到時候也好看些。」頓一頓道:「實在不行,你去刑部調一下當年藍玉案的卷宗,看看當時是怎麼給藍玉定罪的,照抄幾條就是。」
「殿下英明,為臣茅塞頓開!」胡灐心道,『你倒是早說啊,省得我費這些勁了。』面上卻恭謹道:「殿下撥冗前來,似乎不只是為了指點為臣。」
「嗯。」朱瞻基神情飄忽,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磕動道:「把囚犯的名單拿給孤看一看。」
「是。」胡灐應一聲,他正在整理卷宗,囚犯名單正在手中,趕忙將一本厚厚的卷宗雙手奉給太子殿下。
朱瞻基接過來翻開,上頭全是王黨份子的名字,還有他們的官職、年庚和籍貫,分門別類,列得密密麻麻。
朱瞻基按照索引,很快找到了被捕的都察院官員名單,從中找到了右僉都御史于謙的名字。但朱瞻基的目光,並未在于謙的個人資料上停留,而是直接落在下面的家眷一欄。
朱瞻基的目光,在家眷欄上停留良久,似乎在追憶著什麼,竟浮現出罕見的溫柔神情。但終究還是緩緩道:「把她帶來見孤。」
胡灐趕忙接過來一看,只見上頭赫然寫著於王氏,原鎮國公王賢之妹,年二十四。
太子殿下一聲令下,東廠的人趕忙從女牢之中,提出了那名女犯,將其帶到籤押房中。
那女犯自然便是銀鈴,王賢將父母妻兒哥嫂都安置在濟南,卻管不了已經出嫁的妹妹和妹夫。其實王賢也勸過于謙,留在京城可能會被自己牽連,還是去山東做官來的安全。
于謙卻堅決不聽,這位忠耿不二的道學先生,是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君王的。于謙不走,銀鈴自然也留在了京城。結果,東廠抓人時第一個,就把這兩口子逮了起來。
胡灐情知太子殿下肯定不願被人圍觀,便悄悄帶人退了出去,親自在門口守衛。
籤押房中只剩下這男女二人,朱瞻基緊緊盯著那布衣釵裙、鬢髮稍亂,卻不損容顏清麗、儀態淡雅的女子,一顆心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。
「銀鈴……」朱瞻基忍不住嘶聲叫道,不由自主向前兩步。看著這曾讓他無比痴迷的女子,剎那間仿佛回到了那年少輕狂的時候。
銀鈴卻依然清冷如水、不波不動,只是淡然說道:「妾身已經嫁人,再稱呼我的閨名,有失殿下體統,還是稱呼我於王氏吧。」
朱瞻基當時便愣在那裡,這才猛然醒悟,若干年過去了,他已經不再是那熱血純情的小太孫,她也不再是那單純潑辣的小銀鈴了。
聽到銀鈴的自稱,朱瞻基氣得火冒三丈,仰頭喘了半天粗氣,低下頭時卻又滿面笑容,定定看著銀鈴道:「你是故意氣我的對嗎?」不待銀鈴答話,他便激動地點頭道:「一定是這樣的。」
銀鈴看著無比陌生的朱瞻基,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。
「你還在氣我當年,沒有頂住皇爺爺的壓力,娶了別人做太子妃對嗎?」朱瞻基卻越說越興奮,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,緊緊攥住銀鈴的肩膀,激動道:「當時是我的錯,可我也是情非得已,沒有辦法啊!現在好了,再沒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!銀鈴,給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吧!」
說著,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來,一把緊緊抱住了銀鈴!「只要你答應我,太子妃就是你的,未來的大明皇后也是你!」
「殿下請自重,民女已是有夫之婦!」銀鈴奮力掙扎,滿面怒氣道:「你這樣非禮於我,不怕史書上留下罵名嗎?!」
「什麼罵名,你太天真了,史臣都是我皇家的狗,給他們個膽子,也不敢咬主人!」朱瞻基獸血上頭,不顧一切想要得到銀鈴。他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俏臉,就想狠狠親上去,卻突然愣住了。
只見鮮血順著銀鈴的嘴角淌下,她竟然要咬舌自盡!
銀鈴畢竟在朱瞻基心中是有地位的,看到鮮血,太子殿下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,一下子欲望全消,趕忙一把捏住她的下顎,防止她真把舌頭咬下來。
「都是那于謙幹的好事,把你也帶成道學了!」愣神之後,朱瞻基變得滿面怒氣,咬牙切齒道:「孤要讓他把你還給我,不然孤把他千刀萬剮!」
銀鈴被捏住了下顎,鮮血順著她的嘴角不斷淌下,染紅了她白玉般的下巴,卻只淡然道:「我家夫君別的沒有,只有一副傲骨,恐怕殿下不能如願。」
聽銀鈴稱讚于謙,朱瞻基愈加怒不可遏道:「骨頭再硬,也硬不過刑具!」
銀鈴卻十分篤定道:「你打得斷骨頭,打不斷人的骨氣。」
「啊!你要氣死我嗎?!」朱瞻基骨子裡的暴虐被激發出來,他死死盯著銀鈴,咬牙切齒道:「還有你的兄長,家人呢?他們也有傲骨嗎?!」
第1236章 東北一家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