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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賢列個二元一次方程一算,便給出答案道:「六百二十四個和尚。」
「你不是蒙的吧?」見他一眨眼就有了答案,刁主簿萬般難以接受。
「三百六十四隻碗,二百零八個碗盛飯,一百五十六個碗盛湯,大人自己算算看。」王賢心裡已經瞭然,這老混帳是在故意為難自己,看他這副吃驚樣,就知道他自己都不會!
刁主簿提起筆來一算,可不正是這個數。登時狐疑道:「這道題你也看過?」
「沒有,小人自己算出來的。」王賢還是那副表情,心卻已經冷了。遇上這麼個公報私仇的老混帳,自己就是過了這一關,日後在衙門裡怎麼混?
「怎麼可能……」刁主簿大搖其頭,接連出了好幾道高難度的算數題,都被王賢輕易解出來,這才徹底無語了……
一旁的王子遙都看傻了,心說怪不得王小子老往賭場跑,原來算數這麼厲害!
這樣會算帳的人才,正是縣裡急需的,他就不明白了,為啥刁主簿愣是看這小子不順眼呢?
「下一題,你為這幅『黃山迎客松』題首詩吧。」刁主簿無計可施,竟然考起了作詩。他打的好算盤,就算王賢會作詩,自己還可以讓他作文,就不信這小子連八股文也會做。這就是掌握主動的好處,一樣樣的考,總有一樣他不會的。
「三老爺,書吏就沒必要作詩了吧。」連王子遙這種老狐狸,都實在忍不住道。
刁主簿看王子遙一眼,淡淡道:「王吏書此言差矣,有道是『詩言志』,我是要看看他的品性。」
「這……」王子遙無話可說了,只好望著王賢,希望他能再接再厲,展現出在詩歌上的超凡造詣。
王賢卻要鬱悶死了,至於麼,不過考個吏員而已,我要是會作詩,早去考秀才去了,還跟你在這兒蘑菇?老王八蛋想讓我完蛋就直說,何必這麼噁心人?
但人為刀俎、我為魚肉,此情此景哪容得他說個不字?王賢只能壓下心裡亂竄的邪火,用心去想該如何應付……他看著那幅畫,上面是一株紮根在懸崖峭壁上的迎客松,開動腦筋回想起自己背過的詩。
說起來,王賢肚裡的唐詩宋詞還真不少,可惜現在是明朝……
明朝中後期和清朝的詩人,本來就不出名,傳世名篇更是屈指可數。王賢倒也想找首一般的糊弄一下,可是一般的詩誰去記?所以他想得起來的,也就是那幾篇名作。
見終於把他難倒,刁主簿鬆了口氣,心說要不是和這小子有仇,讓他幹個戶房書辦綽綽有餘。不過,誰讓你得罪我了?
刁主簿正打算開口說『你還不夠格,回去繼續努力吧』,卻見王賢提起筆來,不是在紙上寫,而是往他那幅畫的留白處,落下了筆!
「別……」刁主簿登時心提到嗓子眼,那可是他最鍾愛的一幅畫啊,但是別字還沒說出口,王賢的筆已經落下,筆走龍蛇,刷刷刷題寫起來。
『好臭的一筆字哦……』刁主簿看到王賢那明顯初學者的字跡,簡直要抓狂了:「你給我住手!」
王賢字雖臭,寫得卻很快。刁主簿話沒說完,他已經寫完最後一句,把筆一扔,回頭一臉茫然地望著刁主簿。
「誰讓你往上面寫字的!」刁主簿一張白臉氣得通紅通紅,大吼道:「這是元代的名畫,就被你這樣毀了,毀了!」
「是主簿大人說,你為這幅『黃山迎客松』題首詩吧……」王賢縮縮脖子,一臉惶恐道。
「我讓你真題了麼?你算哪根蔥,敢往我的畫上寫字?」刁主簿發火歸發火,腦子卻很清醒。既然畫已經毀了,該考慮的是挽回損失,如何利用這件事做文章!想到這,他起身走到桌邊,把那畫一把摘下來,卷在手裡道:「走,跟我去找知縣老爺去!」
第0029章 白衫
縣衙二堂後面,有一道月亮門,這是前後衙的分界。後衙是縣令生活和辦公的地方,核心便是籤押房。
知縣籤押房裡,刁主簿大發雷霆道:「大人,這是黃公望的真品啊,就這麼讓這小子糟蹋了!這該當何罪?」
「是主簿大人讓小人給他題字的,不然就是借小人一百個膽,我也不敢亂寫啊……」王賢可憐兮兮地反覆嘟囔道。心裡卻解恨極了,反正自己話柄在手,老東西徒之奈何?至於什麼書吏之類的,他已經不指望了,自己只是想自食其力、奉養老娘,難道那些衙門之外的人,都統統餓死不成?
那廂間,魏知縣被刁主簿的口水,噴得滿臉都是,只好側開臉,去看那幅被污了的畫卷,只見確實是一筆臭字,私塾里練幾年的孩子,都比他寫得好。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幅名畫。
司馬師爺也湊上來,忍著吐,把王賢的文字看了一遍,然後竟不顧刁主簿,拊掌大讚道:「好詩!好詩!」說著大聲念了出來:
「咬定青山不放鬆,立根原在破岩中,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!」
「哦?」魏知縣聞言大震,趕緊重新看那些字,果然是一首七言絕句。雖然詩句淺顯直白,但字裡行間洋溢的那種高風傲骨,身處厄境卻絕不低頭的氣勢,還是讓魏知縣激動得渾身戰慄。
這不就是我魏源的真實寫照麼?魏知縣暗暗激動地自戀道。他滿懷壯志上任,立志要為國為民、造福一方,誰知道地方上的勢力盤根錯節,根本不把他這個知縣放在眼裡。自己每每推行國策善舉,都有官吏豪紳,處處與自己作對。弄得他處處碰壁,倍感壓抑。現在讀到這首詩,真如有萬千人為他擊節、為他鼓勁,讓他熱血澎湃,精神大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