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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!」朱九爺使勁點頭道。
「一品鍋上來嘍!」外頭店家聽著裡頭動靜消停了,這才端著熱騰騰的鍋子進來,一邊擺上桌一邊拖長調道:「一品神仙味,高升享富貴!」
「來來來,趁熱吃。」朱六爺大笑著,夾一筷子肉丸到王賢碗裡道:「我們這些人官居一品是沒指望了。不過大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!」
「一起高升,一起發財!」王賢跟兩個武夫,也不裝那個酸秀才,果然大對二人的胃口。酒足飯飽之際,瞪著惺忪的醉眼,越看王賢越順眼。臨了,朱六爺摟著王賢的脖子,小聲道:「兄弟,現在錦衣衛里,確實是紀綱一手遮天,誰也沒法跟他斗。但這不代表皇上一點手段也沒有,錦衣衛兩個副都督,一個是我們四哥,一個是太子妃的親哥哥張永,這二位先後被皇上安排進來,目的就是分紀綱的權,卻都被紀綱制住了。而且那些年,錦衣衛的差事太重,皇上還指著紀都督鏟草除根呢,也只能默許了。」
王賢點點頭,自從知道自己要入主北鎮撫司後,他就開始琢磨有什麼可乘之機,連朱六朱九這樣的對頭他都能找上,那位張娘娘的本家兄弟自然逃不出他的視線,只不過還沒機會拜訪罷了。
「這兩位雖然現在不大管事兒,但你要真想在鎮撫司立起來,非得他們幫你撐腰才行。」朱六笑道:「我四哥這邊,我幫你探探口風,至於張永那邊,就得看老弟你自己的本事了……」
「多謝賜教。」王賢點點頭,表示記下了。
那廂間,夫子廟旁紀大都督府中,紀綱正和徒子徒孫們喝著悶酒。由不得他們不鬱悶,紀綱親自出手要人,卻還被薛府尹把人交給了那個王賢,這放在從前簡直不敢想像,但這次卻真的發生了。這讓一眾徒子徒孫心中驚懼莫名,都等著老祖宗給大家吃定心丸呢。
可紀綱卻像個扎嘴葫蘆,只一個勁兒地喝悶酒,臨近酒席終了,也沒說一個字。
「奶奶的,許三都怪你,」袁江終於忍不住罵道:「那天你要是在外頭攔住他們,就不會有這一處!」
「怎麼能怪我呢?」許應先排行老三,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,聞言蹭一下站起來,罵道:「他手裡有聖旨!誰敢攔他?是誰口口聲說,保准姓王的十天八天也拿不到旨意的!」
「我怎麼知道內閣能把旨意直接給行人司!」負責此事的王謙漲紅臉道:「按說他們出票後,應該交給皇上批紅用印,再由宦官們傳旨的!」說著恨恨道:「我已經打聽清楚了,是楊士奇那廝從皇上那直接把旨意拿回來的,當初我就說了,這些禍害就該不讓他再出詔獄,有人卻偏生怕擔責任了,讓他們活亂跳出去,繼續禍害我們!」
「我怕擔責任?你少血口噴人!」北鎮撫司的副鎮撫李春也不幹了,「那時候朱六還在呢,他把那些傢伙看得那麼緊,我怎麼下手?」
「你的錯,你的錯,都是你的錯!」眾人互相推諉,吵作一團,大廳里亂糟糟一片。
正吵得熱火朝天,突然聽喀嚓一聲脆響,眾人循聲一看,竟是紀綱摔碎了手中的杯子,再看老祖宗那張臉上罩滿了寒霜,一下全都噤若寒蟬。
「怎麼攤上你們這群蠢材?!」紀綱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,怒哼一聲:「老子早晚要讓你們害死!」
眾人齊齊縮頭,再沒人敢多嘴多舌的。莊敬忙勸解道:「你們大家心裡堵得慌,這大都督也知道,難道大都督不生氣麼?但大都督為什麼一直忍著?不就是因為此危難之際,大家要精誠團結,共度難關麼?這時候相互指責有什麼用?無非是親者痛仇者快,還不趕緊向大都督認錯?」
眾人忙不迭朝紀綱賠不是,還有直接扇自己耳光的,終於讓老祖宗的面色稍霽,冷冷道:「別以為莊夫子在危言聳聽,本座這次之所以讓姓王的騎在脖子上拉了泡屎,不是他有多大本事,是有皇上在背後為他撐腰!」
徒子徒孫們聞言全都變了臉色,「老祖宗不是開玩笑的吧,皇上替姓王的撐腰?」
「不然薛正言、楊士奇那種老狐狸,還有朱六那種死對頭,怎麼會都發神經似的幫起他來?」莊敬嘆口氣道:「而且剛收到皇上的旨意,要把朱九調到北鎮撫司去當掌刑千戶……」
「啊……」李春聞言手一松,酒杯掉在地上。
「難道皇上要對咱們動手了?」眾人也顧不上幸災樂禍,一個個面無人色問道。
「都慌什麼!」紀綱見狀悶哼一聲道:「天塌不下來!」
「大都督說得對,這很正常,皇上讓王賢掌錦衣衛,自然不會把他往那一丟就算了。」莊敬又解釋道:「扶上馬送一程,也是情理之中。」
「莊夫子不說清楚了……」眾人齊齊鬆了口氣,再不管李春有多受傷。
「別高興得太早,錦衣衛的要害衙門就是南北鎮撫司,北鎮撫司不在手裡,咱們要抓個人便名不正言不順!就像這次,那王賢都敢和大都督頂牛,要是讓他站穩了腳跟,還有你們的好日子過?」莊敬沉聲道:「所以必須想辦法把他趕出鎮撫司去,還不能讓皇上說什麼。」
「這不是難事吧?」袁江強笑道:「張永、朱四、朱六這些人,哪個不比王賢的根基厚,還不一樣被老祖宗修理得沒脾氣?」
「這次這個是不一樣的……」莊敬嘆氣道:「雖然年輕,但更難對付。」說著看看眾人道:「所以才需要大夥通力配合,要讓北鎮撫司變成一個燒紅的火爐,讓他一刻也安坐不得!只能主動滾蛋!」